清晨的凉风,带着股子煤烟味儿,从胡同口灌进来。
何雨柱骑着车,林婉晴坐在后座上,秋风拂面带着一股子清凉。
车轮子压过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发出轻快的咔哒声。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可快到厂门口的时候,他就被一阵嗡嗡的嘈杂吸引。
“不对劲。”
何雨柱放慢了车速。
往日这个点,工人们都是三三两两,打着哈欠往厂里走。
今天,厂门口黑压压地堵了一大片人,闹哄哄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宣传墙那边瞅,指指点点。
更奇怪的是,当何雨柱的自行车靠近时,好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扫了过来,眼神里混着好奇、审视,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灾乐祸。
人群的议论声也跟着小了下去,气氛变得古怪。
“出啥事了这是?”
林婉晴扶着何雨柱的腰,也察觉到了异常,小声问。
何雨柱没答话,把车停在路边。
“让让,麻烦让让。”
他拨开人群往里走,拉着林婉晴走了进去。
刚挤到前面,就听见一个大嗓门正在那抑扬顿挫地念着什么。
“……更有甚者,对院中幼童亦不放过!”
“贾家遗孤棒梗,年仅八岁,被其恶意设下捕兽夹,夹断右腿,终身残疾!”
“此等行径,与畜生何异!”
念到最后一句,那人还故意拔高嗓门,引来周围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何雨柱抬起头。
轧钢厂那面巨大的宣传墙上,赫然贴着好几张用旧报纸写的玩意。
黑色的墨汁歪歪扭扭,标题却大得吓人。
《控诉轧钢厂副厂长何雨柱,四合院里的恶霸!》
林婉晴的手一下就攥紧了,扯了扯何雨柱的袖子。
“当家的……这……这是谁写的?”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胡说八道!”
何雨柱拍了拍林婉晴的手背没说话,他的眼睛快速扫过墙上的大字报。
谋害聋老太太、构陷易中海、贪污**……甚至连李怀德都被扯了进来,说他们官官相护。
最恶毒的是,有一张纸上,竟然暗示林婉晴是河南逃荒来的敌特分子,身份可疑。
好家伙,这帽子一顶接一顶,扣得可真够瓷实的。
字写得跟狗刨的一样,显然是刻意伪装过。
但那些用词,“罗织罪名”、“其心可诛”、“值得深思”,一股子藏不住的酸腐味,根本不是普通工人能写出来的。
一个瘦小、戴着眼镜、总在算计的影子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
除了阎埠贵那个老东西,还能有谁?
“当家的,这可怎么办啊?”
林婉晴是真的慌了,这种阵仗她哪见过。
被人指着鼻子骂成敌特,这在眼下是什么罪名,她心里清楚。
“别怕,跳梁小丑而已,翻不起什么浪。”
他拉着林婉晴,在周围人复杂的目光中,穿过人群,把她送到宣传科办公楼的门口。
“安心上班,什么都别想,也别跟人议论。”
他看着她的眼睛,嘱咐道。
看着林婉晴进了楼,何雨柱脸上的那点温和立马不见了。
他径直上了二楼,直奔李怀德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砰”的一声。
何雨柱推门进去,只见李怀德正铁青着脸,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地上,一个搪瓷茶杯的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老弟,你来了!”
李怀德一看见何雨柱,几步冲过来抓住他的胳膊。
“他妈的!”
“哪个龟孙子在背后搞你?”
“还把老子也给捎上了!”
“官官相护?”
“老子护他娘的腿!”
李怀德是真气坏了,唾沫星子乱喷。
“让老子把这孙子揪出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何雨柱抬手抹了把脸,笑了笑,等他骂够了,才慢悠悠地开口:“李哥,气大伤身,为这点破事不值当。”
“这事儿,我心里大概有个人选,不过还需要点证据。”
“有眉目了?”
李怀德眼睛一瞪。
“谁?”
“暂时不好说。”何雨柱摇摇头。
“不过跑不了。”
李怀德也不多问,当即抓起桌上的电话:“喂!
保卫科,我是李怀德!”
“让你们王科长,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挂了电话,李怀德对着何雨柱一挥手:“老弟,这事你来查!”
“保卫科的人你随便调动,要人给人,要车给车!”
“必须尽快把事情给老子查清楚!”
“厂里的风言风语,我先让人压一压!”
何雨柱点点头,刚想说话。
“铃铃铃——”
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李怀德没好气地抓起话筒:“喂!谁啊!”
“……哦,是街道办的王主任啊。”
李怀德的火气收敛不少,但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对,我知道了,大字报的事嘛!”
“我已经安排人查了!”
“感谢王主任的关心!”
“对,就是污蔑!”
“纯粹的污蔑!”
“我李怀德跟何雨柱同志都是经得起组织考验的!”
挂了电话,李怀德的脸更黑了。
这事已经捅到街道办去了。
何雨柱当即对赶来的保卫科张科长下了命令,让他带人去把厂里和街道上所有的大字报都收集起来,一张都不能漏,重点进行笔迹分析。
可这事传得太快了,跟长了翅膀一样。
李怀德派人去弹压,根本没用。
工人们嘴上不说,私底下议论得更凶了,看何雨柱的眼神都变了。
李怀德在办公室里急得团团转:“柱子,这不行啊,压不住了!”
“再这么下去,恐怕得出大乱子!”
何雨柱心里早有盘算。
堵不如疏。
与其藏着掖着让大家瞎猜,不如把事情摊开来说。
“李哥,我去广播室。”
李怀德一愣:“你要干什么?”
“开诚布公,稳住人心。”
几分钟后,全厂的车间、办公室,所有角落的广播喇叭里,都传出了一阵电流声。
然后,是何雨柱清晰、沉稳的声音。
“喂,喂?”
“各位工友,同志们,我是轧钢厂副厂长,何雨柱。”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墙上那个蒙着灰尘的广播喇叭。
“大字报的事,想必大家都看见了。”
“我何雨柱,今天就在这,跟全厂的同志们说三句话!”
何雨柱的声音沉稳,丝毫不见慌乱。
“第一,我何雨柱,行得正,坐得端!”
“大字报上那些屁话,全都是无中生有、恶意中伤的污蔑!”
“我何雨柱瞧不起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下作玩意!”
“第二,我何雨柱把话放这,如果你们谁手里有我贪污**、违法乱纪的真凭实据,直接往市里举报!”
“有一个算一个,查实了,我脑袋落地上,绝无二话!”
“第三,这孙子不光是冲我来的,更是想坏咱们轧钢厂的好局面!”
“我希望大家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把这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揪出来!”
“同时,也希望大家能踊跃提供线索,任何有效线索,一经查实,厂里将给予……”
他在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五十块钱现金奖励!”
五十块!
“轰”的一声,人群炸了。
“五十块钱!”
“我的乖乖,我一个半月的工资啊!”
“何副厂长这手笔可以啊!”
“看来是真有底气!”
“我就说嘛,何副厂长平时待人客客气气的,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
“肯定是有人眼红,故意陷害他!”
一个角落里,两个工人悄悄对视一眼。
“老张,你说会不会是咱们院里那个阎老西干的?”
“他前阵子在何副厂长婚礼上丢了那么大的人。”
“有可能!”
“五十块啊!”
“回去得好好打听打听!”
广播里没了声,底下却已经暗流涌动。
何雨柱从广播室出来,对厂里的议论充耳不闻。
他走到窗边,静静地看着楼下的厂区,用手指在满是灰尘的窗台上,轻轻划了一下。
阎埠贵,你个老东西,想玩舆论战?
行啊。
那就玩大点。
他跟李怀德打了声招呼,直接推出了自己的自行车。
他要让阎埠贵知道,什么叫降维打击。
你用大字报,我用国家专政机关。
他跨上车,迎着风,一路骑得飞快。
车轮子玩命地转,嗡嗡地响,他心里那股火也跟着烧起来,这次非得把那个老东西揪出来烧成灰不可。
目的地,城南派出所。
他要找的人,是万所长。
阎埠贵,你用笔杆子写故事,我就用枪杆子讲道理。
咱们看看,到底谁硬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