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的热闹劲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
宾客们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地散去,留下满院子的杯盘狼藉。
收尾的活,何雨柱压根没动手。
马华和胖子两个徒弟,带着几个食堂的伙计,麻利地收拾着桌椅板凳。
院里帮忙的大妈大婶也没白忙活,何雨柱大手一挥,剩下的菜,有一个算一个,都分了下去。
一时间,院里又是笑声一片,人人手里都拎着点硬菜,嘴里念叨着何雨柱的好。
夜深了,院子总算安静下来。
何雨柱和林婉晴回到屋里,红色的喜字映着灯光,屋里暖洋洋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天气转凉。
九月下旬的风吹在人身上,已经有了秋天的凉意。
这一个多月,四合院里风平浪静。
何雨柱起先还特意留心着前院的动静,防着阎埠贵那老小子在背后捅刀子。
可他观察了许久,阎埠贵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每天早出晚归,见了人就低着头绕道走,在院里碰见了,也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院里的人都说,老阎家这是被傻柱那瓢水给浇傻了,彻底蔫了。
这天晚上,何雨柱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有点百无聊赖。
“媳妇,你说这阎老西是不是真转性了?”
林婉晴正给他掖被角,闻言笑了笑:“怎么了?人家消停了还不好?”
“好是好,就是……有点无聊。”
何雨柱咂咂嘴。
“这老小子一天不搞事,我这心里就跟缺了点什么似的。”
林婉晴嗔了他一眼:“就你贫。赶紧睡吧,兴许是真想通了,不敢再惹你了。”
何雨柱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可不信阎埠贵这种人能想通。
这老小子,属鳖的,牙口紧。
今天不咬人,那是为了明天能一口咬断你的喉咙。
……
前院,阎家。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连虫鸣都听不见。
躺在炕上的阎埠贵,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侧耳听了听,身边传来杨瑞华沉重又均匀的鼾声。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脚尖先探下去,找到鞋,整个过程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没开灯,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那点灰白月光,摸到墙角的旧木柜子前,轻轻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他翻出了一沓早就准备好的旧报纸,还有一支毛笔和一个小砚台。
这个计划,在他脑子里已经盘算了一个多月,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都想得清清楚楚。
硬碰硬?
他没那个本事。
那就来阴的。
他忘不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被学校罚去扫厕所的,不就是因为一张大字报吗?
虽然没证据,但他死死认定就是何雨柱干的。
你何雨柱能用这招,我阎埠贵也能。
他要把当初受的辱,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他悄悄地把东西搬到桌上,又从柜子里摸出半瓶煤油,拧开灯罩,点着了那根细细的灯芯。
“噗”的一声,一小簇黄豆大的火苗跳动起来,映着他那张瘦削的脸,脸上的皮肉都跟着火苗在抖。
他往砚台里倒了点清水,拿起墨块,开始不紧不慢地研磨。
“沙……沙……沙……”
砚台和墨块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他要报复,用唾沫星子,把何雨柱淹死!
墨研好了,浓得化不开。
他铺开一张旧报纸,深吸了一口混着煤油味的冷空气。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笔迹,他刻意换了左手握笔。
手腕僵硬,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大小不一,跟狗爪子刨过一样。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创造出的新字体,蘸饱了墨汁,开始在报纸上奋笔疾书。
第一张,他琢磨着标题得够响,够吓人。
《控诉轧钢厂副厂长何雨柱,四合院里的恶霸!》
很好。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始写正文。
……此人横行乡里,欺压邻里……
写到聋老太太,他停下了笔。
怎么写才能最恶毒?
失踪?不行,太轻了。
他眼珠子一转,有了。
院中聋老太太无儿无女,孤苦伶仃,忽然失踪,很可能被其暗中谋害,霸占财产!其心可诛!
对,就是谋害!就是霸占财产!这才够狠!
写到易中海,他更是下笔如有神。
院中邻居易中海,七级钳工,老实本分,只因与其意见不合,便被其罗织罪名,构陷下狱,发配大西北!一家人就此离散,何其悲惨!
最后是棒梗。
更有甚者,对院中幼童亦不放过!贾家遗孤棒梗,年仅八岁,被其恶意设下捕兽夹,夹断右腿,终身残疾!此等行径,与畜生何异!
写完这张,阎埠贵停下来,吹了吹墨迹,只觉得一股恶气从胸口喷薄而出,痛快!
他不管这些事的真相是什么,他只要把事情写得越大,越惨,越能激起民愤。
到时候,满城风雨,他就不信李怀德还能一手遮天!
他接着写第二张,第三张……一张比一张恶毒。
《揭露何雨柱、李怀德官官相护,大肆贪腐的丑恶嘴脸!》
这次,他把李怀德也捎上了。
要死,就一起死!
何雨柱上任副厂长不足半年,家中便添置自行车、手表、收音机等贵重物品,其妻更是浑身绫罗绸缎,试问,一个工人家庭,钱从何来?
写到林婉晴,他更是阴损到了极点。
据传,其妻林氏,乃河南逃荒而来,来路不明,身份可疑。在如今阶级斗争如此复杂的形势下,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竟能轻易进入我厂宣传科核心部门,背后难道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是否为敌特分子?值得深思!
敌特分子!
这顶帽子扣下去,神仙也得脱层皮!
他越写越兴奋,左手都写得抽筋了,也毫不在意。
他要把所有能想到的脏水,全都泼到何雨柱身上。
他要把何雨柱的名声搞臭,让他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十几张大字报,他足足写了两个多小时。
写完最后一张,他把笔一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透着舒坦。
他把一张张写满罪状的报纸在桌上铺开,借着昏暗的灯光,一张张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墨迹干透后,他将这些大字报小心地卷起来,塞进怀里。
然后,他摸出一件破旧的黑布褂子套在身上,又扯了块黑布蒙住脸,只留出一双眼睛。
他走到门口,提上早就准备好的浆糊桶,黏糊糊的,散发着一股馊味。
他侧耳听了听院里的动静,一片死寂。
他轻轻拉开门栓,闪身溜了出去。
“吱呀——”
门轴发出的轻微声响让他浑身一僵。
冰冷的夜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但心却是火热的。
他像个见不得光的耗子,贴着墙根溜到胡同口的宣传栏,左右张望,确定没人后,飞快地用手抓了一把浆糊抹在墙上,然后把第一张大字报“啪”地一下拍了上去。
冰凉黏腻的浆糊沾了他一手,他也顾不上。
接着,是街道的墙上,电线杆上……
他鬼祟地在黑夜里穿行,把一张张写满恶毒的纸,贴满了整个街区。
将街道周边贴上大字报后,他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路小跑,直奔轧钢厂。
一路上他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夜晚巡逻队的人给发现了。
厂门口,路灯昏黄,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
他快步走到工厂那面巨大的宣传墙下,掏出写着李怀德名字的那张大字报,这是他的重头戏。
他狠狠地挖了一大坨浆糊,胡乱地抹在墙上,然后把报纸用力按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就跑,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街道办的干事小李骑着自行车经过南锣鼓巷,眼皮子耷拉着,还没完全清醒。
突然,他捏紧车闸,车子一个急停,差点撞上电线杆。
“这是啥?”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电线杆上,还有旁边墙上,密密麻麻贴着的大字报。
头一个标题就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控诉轧钢厂副厂长何雨柱,四合院里的恶霸!》
小李的瞌睡虫一下全跑光了。
他赶紧跳下车,凑近看清上面的内容,越看越心惊。
他知道这事大发了,这可不是他一个小干事能处理的。
他跨上自行车就往街道办骑。
“王主任!王主任!出大事了!”
几乎同时,轧钢厂门口也炸开了锅。
准备上早班的工人打着哈欠路过厂门口,无意中瞥了一眼宣传墙。
“咦?这墙上啥时候贴东西了?”
他好奇地凑了过去,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声来。
“控、控诉……轧钢厂副厂长何雨柱……四合院里的……恶霸?”
他刚念完,手里的饭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豆浆泼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字。
越来越多上班的工人围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指着墙上的大字报,嗡嗡的议论声响成一片。
“我的天爷!谋害聋老太太?真的假的?”
“还有易中海,说是被他陷害的?”
“棒梗那腿……真是他干的?那也太不是东西了!”
“瞎说吧!何副厂长不是那样的人,上回我家有困难,他还帮我批了条子呢!”
“谁知道呢,这上面写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把李厂长都给捎上了!”
“这种恶霸,咱们厂里怎么能容他!必须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