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一下子就没了。
前一秒还叉腰骂人的杨瑞华,后一秒就给浇了个透湿。
冰凉的水顺着她油腻的头发往下淌,流进她张着没来得及闭的嘴里,呛得她直咳嗽。
何雨柱看都没看她,随手把木头水瓢往青砖地上扔。
他慢腾腾地从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溅到的水渍。
他的眼珠子越过还在发愣的杨瑞华,直接盯住了那个一直低头扒拉碗里菜的瘦小背影。
“阎师傅。今天我办席,不想见血。”
“现在,带着你家的人,从我眼前消失。”
他停了一下,伸出一根指头。
“一分钟。”
“时间到了人还在这儿,就不是一瓢水能解决的事了。”
阎埠贵夹着一块肥肉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住。
他能感觉到全院上百双眼珠子都盯着自己,火辣辣的。
他知道,今天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可他没抬头,也没看何雨柱。
他慢悠悠地把筷子上那块肥肉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动着,仔细嚼了嚼这才咽了下去。
然后,他用油腻的袖口使劲抹了抹嘴,站了起来。
他这个动作,让准备缓过劲来继续撒泼的杨瑞华都看愣了。
“行了,别在这儿丢人了。”
阎埠贵的声音听不出一点火气,他一把拽住自家婆娘湿漉漉的胳膊,力气不小,“人家现在是何厂长,大人物,咱们惹不起。”
“走。”
杨瑞华还想喊两句,嘴巴刚张开,就被阎埠贵阴冷的一眼给堵了回去。
那眼神,让她从头到脚打了个冷战,比刚才那瓢凉水还冷。
阎埠贵带头,杨瑞华低着脑袋,阎解成、阎解放几个小的也只好垂头丧气地放下碗筷。
一家六口,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往院门口挪。
他们走得很慢,要穿过一张张摆满了鸡鸭鱼肉的桌子。
那股子浓郁的肉香混着酒气,一个劲儿地往他们鼻子里钻。
每走一步,周围人的笑声和议论都让他们的脸皮火辣辣地发烫。
阎解成走过一桌,眼珠子都快黏在那盘还没怎么动的红烧丸子上了,那丸子金黄油亮,散发着肉香。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脚步慢了下来。
“啪。”
阎埠贵反手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压着嗓子骂:“看什么看。”
“没出息的东西。”
“噗嗤……”
不知是哪桌的年轻人没憋住,一下笑出了声。
这一声笑开了个头,院子里跟着响起一片再也压不住的笑声和议论。
“活该。”
“那吃相,八辈子没见过肉啊?”
“随六毛钱,来了六口人,还好意思闹事?”
“脸皮真厚。”
“你看他家那婆娘,湿衣服贴在身上,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真难看。”
这些话一句句钻进阎家人的耳朵里,阎解放年纪小,脸皮薄,已经快把头埋进胸口了。
杨瑞华浑身湿透,眼神阴狠的扫过在场宾客。
只有阎埠贵,背挺得直直的,眼珠子直直地往前看。
脸?
脸是什么东西?
能当饭吃吗?
他心里只有一笔账在飞快地盘算。
今天随礼六毛,老婆子吃了一碗鸡肉,老大吃了半条鱼,自己肚子里也垫了点肥肉……这么一算,好像也没亏。
主桌上,李怀德端着酒杯,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娄半城则放下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刘海忠站在一旁,脸色难看,刚才李彩兰被杨瑞华指着鼻子骂,他觉得自己在领导面前丢了大人。
“砰。”
前院传来一声巨大的关门声,震得窗户嗡嗡响。
阎家屋里,光线昏暗。
杨瑞华一进门就瘫在板凳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拍着大腿咒骂:“没法活了。”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傻柱那个杀千刀的,他怎么敢当着全院人的面泼我啊。”
阎解成也红着眼圈,一脚踹在桌腿上:“爸。”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当着全院人的面打咱们的脸,以后咱们在院里还怎么抬头?”
“对。”
“咱们随了礼的。”
“凭什么赶咱们走。”
阎解放跟着嚷嚷。
屋里一时间哭声、骂声、摔东西声混成一团。
“都给我闭嘴。”
阎埠贵一声低吼,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他阴沉着脸,扫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家人,眼神冷得吓人。
“嚎什么?”
“骂什么?”
“能把丢掉的脸找回来吗?”
“能把没吃到的肉骂进肚子里吗?”
他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一口气喝干。
“今天,你们也吃了不少,咱们家不算亏。”
“可那口气……”杨瑞华不甘心地嘀咕。
“咽不下,也得给我咽下去。”
阎埠贵打断她,敲了敲桌子,“硬碰硬,咱们碰得过吗?”
“人家现在是副厂长,李怀德跟前的大红人,连娄老板都给他面子。”
“你们忘了易中海的下场?忘了许大茂的结局了?”
他走到墙角的旧木柜子边,拉开最下面的抽屉,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封面发黄的小本子和一支磨秃了的钢笔。
他坐回桌边,拧开笔帽,钢笔尖在粗糙的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一笔一划地写下三个字:何、雨、柱。
写完,他停了一下,又在名字旁边,重重地记下了今天的日期。
字迹工整,力气大得快要划破纸背。
做完这一切,他合上本子,小心地吹了吹上面的墨迹,重新塞回抽屉最深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站起身,看着窗外中院的方向,“他何雨柱欠我们家的,我一个子儿一个子儿地记着。”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
中院。
阎家这场闹剧过后,酒席的气氛不但没受影响,反而更热烈了。
“柱子,干得漂亮。”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客气。”
“痛快。”
“看得我心里都舒坦了。”
“来,我敬你一杯。”
何雨柱笑着对众人抱了抱拳,回到主桌,一脸歉意地对李怀德和娄半城说:“让李哥和娄董见笑了,院子里出了点破事儿,扫了大家的兴。”
李怀德摆摆手,用筷子头点了点何雨柱:“你小子,可以啊。”
“办事情,就得这么干脆利落。”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转头对娄半城笑道,“娄董,我这小老弟,手腕还行吧?”
娄半城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杯,隔着桌子对何雨柱遥遥一敬,然后一口喝光。
这个动作,比任何夸奖都有分量。
就在这时,何雨柱脑子里,系统的声音跟着响起。
【叮。阎家名誉扫地,沦为笑柄,宿主掠夺气运成功。】
【奖励寿元:5年。】
【当前剩余寿元:370年零9个月。】
五年。
何雨柱只觉得浑身舒坦,刚才喝下去的酒劲儿都顺畅了不少。
这顿席,办得太值了,白捡了五年阳寿。
他脸上的笑容更盛,端起满满一杯白酒,站起身。
“各位。”
他朗声道,“刚才出了点小插曲,算是给大伙儿的喜宴添了个乐子。”
“现在,雨过天晴。”
“来,咱们接着喝。”
说完,他仰头将杯中酒一口喝光,然后把空杯子朝下一亮。
“好。”
院子里响起一片叫好声,酒杯碰撞声、划拳声响成一片,比刚才还热闹。
而就在这热闹的酒席一角,秦淮如正带着棒梗坐在桌边。
她看着阎家被狼狈地赶出去,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
可当她看到何雨柱被李怀德、娄半城那样的大人物围着说笑,那份嫉妒和酸楚又涌了上来。
院子里的欢声笑语,酒杯相碰的声音,每一声都让她的心口抽一下。
她看了看旁边正在埋头干饭的棒梗,又想起了对自己越来越不耐烦的李怀德。
那个曾经任她拿捏的傻柱,已经站在了她需要仰望的地方。
而她,明明身处这热闹之中,却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了原地,再也走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