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老宅隐在城市西郊的半山腰,青瓦白墙被岁月浸得泛着温润的光泽,院墙外的香樟树长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将这座承载着顾家数十年兴衰的宅院,裹得密不透风。车子驶过青石板铺就的车道,停在朱漆大门前,门楣上悬挂的 “顾府” 匾额,在晨雾中透着几分沉郁的威严。
苏清鸢下车时,指尖触到了微凉的露水,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这里曾是她童年偶尔涉足的地方,那时母亲还在,顾晏辰还是那个会给她递糖的少年,顾明轩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 “清鸢姐姐” 地叫着。可如今故地重游,只剩下满目疮痍的回忆和蚀骨的恨意。
“苏小姐,里面请吧。” 管家福伯迎了上来,他在顾家待了几十年,此刻脸上满是复杂,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愧疚。
苏清鸢没应声,只是抬步往里走。穿过雕花木廊,庭院里的石榴树还在,枝桠上挂着几颗干瘪的残果。
顾晏辰扶着顾明轩跟在后面,顾老爷子走在最后,一路沉默。老宅的每一处景致,都像一把钝刀,在每个人的心上反复切割。
顾明轩被安排在东厢房静养,这里环境清幽,远离主宅,方便看护。护士给顾明轩做了简单的检查,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苏清鸢、顾晏辰和顾建军三人,气氛再次陷入凝滞。
“清鸢,” 顾老爷子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艰涩,“当年的事,是顾家对不起你。你母亲…… 她是个好人。这些年,我心里一直不安。”
“不安?” 苏清鸢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顾老爷子,一句不安就能换回我母亲和明宇的命吗?你们顾家高高在上,踩着别人的尸骨发家,如今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想抹平所有罪孽?”
她的话像针一样,扎得顾建军脸色发白。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下了头:“你想怎么样,只要能弥补……”
“我要的,你们给不了。” 苏清鸢打断他,眼神扫过顾晏辰,“我要的是真相,是公道,是让所有害死我母亲和明宇的人,付出代价。包括顾晏辰。”
顾晏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抬眸看向苏清鸢,眼底翻涌着暗潮,却终究只是低声道:“父亲,你先出去吧,我和明宇说几句话。”
顾建军叹了口气,知道多说无益,摇着头走出了房间。门关上的瞬间,顾晏辰便看向苏清鸢:“你也出去吧,这里有我。”
“我为什么要出去?” 苏清鸢挑眉,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顾明轩知道的事还没说完,我得盯着他,免得你们兄弟俩串供,再编出什么谎话来骗我。”
顾晏辰的眉头紧锁,眼底闪过一丝愠怒,却又很快压了下去。他知道,苏清鸢对他的信任,早已在多年前就被彻底碾碎了。
“我不会骗你。” 他沉声道,“当年的事,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顾建成做事缜密,很多脏事都瞒着我。我接手顾家后,一直在查他和‘黑鸦’组织的牵连,只是没想到…… 会牵扯到你母亲。”
“是吗?” 苏清鸢冷笑,“顾总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母亲出事前三天,还去顾氏集团找过你,你敢说你不记得?”
顾晏辰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件事,他怎么会忘?
那天暴雨倾盆,苏母浑身湿透地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眼神坚定地要他交出顾建成洗钱的证据。他那时刚接手顾氏,根基未稳,顾建成的势力盘根错节,他只能假意应付,让她先回去等消息。可他没想到,那竟是他和苏母的最后一面。
“我记得。” 顾晏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让她等我,等我稳住局面,就把顾建成绳之以法。可我没想到,顾建成下手那么快……”
“没想到?” 苏清鸢猛地站起身,眼眶泛红,却死死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你一句没想到,就断送了我母亲的性命!顾晏辰,你就是个懦夫!你怕得罪顾建成,怕丢了你的位置,所以你眼睁睁看着我母亲去死!你和顾建成,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她的声音尖锐而凄厉,像一把刀,狠狠剖开了顾晏辰隐藏多年的愧疚。顾晏辰浑身一震,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病床上的顾明轩被吵醒,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虚弱地开口:“清鸢姐,你别怪我哥…… 当年他也是身不由己。顾建成手里握着他的把柄,要是他不听话,顾建成就要……”
“闭嘴!” 顾晏辰厉声打断他,眼神里满是警告。
这一声呵斥,反而让苏清鸢更加笃定,顾晏辰身上藏着更大的秘密。她冷冷地看着他:“顾建成握着你的什么把柄?是不是和我母亲的死有关?”
顾晏辰别过脸,避开她的视线,语气生硬:“和你无关。”
“和我无关?” 苏清鸢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母亲的死,我弟弟的死,都和你有关!顾晏辰,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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