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橇缓缓停在基地半山腰的入口。
“老周,老关你俩一会儿把车上的物资卸一下,我去看看土豆种子怎么样了·!”
我推开门时,王叔和老班长已经蹲在储藏室门口,手里捧着个表皮发皱的土豆,土豆芽子的顶端冒出的嫩芽,样子很接近日常所见的黄豆芽。
“你瞧这芽子,两天没见就长这么欢实。” 王叔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激动,灯光下看着土豆种子。
这袋土豆是之前王叔家储存的冬粮,原本有五袋,经过这段时间的消耗,仅仅剩下半袋子土豆。
种植室的铁门吱呀作响,我弯腰进去,一股混杂着人中黄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墙角的木箱里,五十几个土豆块整齐地码着,每个顶端都抽出了嫩黄的芽,短的半指长,长的已经弯成了小勾,芽尖泛着淡淡的绿。
最靠边的一个土豆发得最旺,三条芽子挤在一起,芽皮嫩得能掐出水来。
“这下发财了。” 我拿起那个土豆,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却让人心里暖融融的。
老周两人已经卸完物资,扛着铁锹往暖棚走,我赶紧揣了两个发芽最壮的土豆跟上去。
基地的暖棚赵晨一直在烧着炉火,钢管搭的骨架上蒙着两层加厚塑料布,边缘用沙袋压得死死的,即便经历了零下四十度的寒冬,也只是边角处裂了几道小缝。
掀开厚重的皮毛门帘,一股湿热的气息瞬间裹住全身,和棚外的凛冽形成天壤之别。挂在棚顶的温度计显示,里面温度刚好十五度。
这是赵晨的功劳,小小年纪的他在漆黑的夜里睡了两个昼夜了。
闹钟声响起,赵晨起身去给炉子压煤块。靠着年轻的身体,赵晨两小时填一次煤,
“刚才用铁钎探过,土已经化到三十公分深了。” 老周用铁锹戳了戳地面,铁锹尖轻松地扎了进去,拔出来时带着湿润的黑土。
暖棚建在王叔家的园子上,土壤非常适合栽种作物,原本冻得像块铁板,这两天在暖棚的温度里慢慢融化,经过简单翻土,踩上去松软得能陷进半只脚。
我蹲下身,抓了一把土在手里揉搓,细土从指缝间滑落,带着清新的腥气,带着牛粪的味道。
翻土绝对是力气活,两天前王叔抢着扛铁锹。
他今年五十六岁,肩膀比我宽出一圈,种了一辈子地的老把式,要不是突如其来的寒流毁了村庄,他现在该在自家的地上伺候庄稼。
只见王叔铁锹插进土里,他左脚蹬住锹头,腰腹发力向上一掀,一大块土就翻了过来,冻土块在阳光下发着湿润的光。
“翻土得深,三十公分刚好,能把底下的养分翻上来,也让潮气散散。” 他一边说,一边用铁锹把翻起来的土块拍碎,“你年轻,力气没我大,就负责把碎土搂平。”
我应了一声,拿起旁边的铁耙开始跟在他身后砸咔了。
铁耙的齿已经磨得发白发亮,是老周从废弃的农具站捡回来的,他用砂纸打磨了好几遍,握柄处包着层旧布条,握起来格外顺手。
土块被耙齿梳开,细小的石子和去年残留的草根露了出来,我弯腰一个个捡进旁边的竹筐里。
暖棚里的温度渐渐升高,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脱掉外套,只穿件贴身绒衣,依旧觉得浑身发热 。
这是许久没有过的酣畅,自从环境恶化后,我们大多时候都在忍饥挨饿、躲避严寒,像这样挥汗如雨地劳作,反倒让人心里踏实。消减了很多很多的紧张感。
“歇会儿喝口水。” 王叔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从棚角的水桶里舀了两碗温水,递过来一碗。水是供暖炉上烧开过的,带着淡淡的铁锈味,却格外解渴。
我喝着水,看着暖棚里被翻得松软平整的土地,像一块铺开的黑绒布,心里突然有了底气。以前在城市里,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如此珍视一方土地,可现在才明白,土地从来都是人生存的根本。
歇了十分钟,我们开始处理土豆种。
趁着王叔休息的功夫,我们开始在地里划线。
老周用绳子拉了间距四十公分的平行线,又在垂直方向拉了三十公分的线,形成一个个规整的小方格。
“土豆喜通风,间距不能太密,不然长出来的薯块小。” 他蹲在地里,用手指在每个方格的中心按了个小坑,“坑深十公分就行,太深芽子拱不出来,太浅容易受冻。”
我跟着他的样子挖坑,手指触到湿润的泥土,凉丝丝的很舒服。暖棚顶上的塑料布过滤了刺眼的阳光,洒下来的光柔和地落在土地上,照亮了土里细小的土豆芽。
关鹏也从基地里拿出一部分带着白膜的土豆种子。
王叔拿起一个种块,小心翼翼地放进坑里,芽眼朝上,像把希望轻轻放进土里。“每个坑旁边再撒一小撮草木灰,能防虫害。”
他从布袋里抓出一把草木灰,均匀地撒在种块周围,“这是去年烧秸秆攒的,比买的农药管用。” 我学着他的样子放种块、撒草木灰,动作越来越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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