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沉默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沈瓷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胃痛而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电话那端极轻微的、平稳的呼吸音。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用惯常的强势掩盖这片刻的脆弱时,凌景宿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清冷,却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妥协。
“地址。”
沈瓷几乎是立刻报出了沈家公馆的地址,语速快得生怕对方反悔。
“三十分钟。”凌景宿说完,便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沈瓷有些怔忡。他居然真的答应了?一个骨科医生,半夜三更,答应来出诊...胃痛?
荒谬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但剧烈的胃痛立刻将这点情绪碾碎。他蜷缩在宽大的办公椅里,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试图缓解那阵一阵绞紧的抽痛。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被疼痛拉长。沈瓷忍不住去想,凌景宿会不会只是敷衍他,其实根本不会来?
就在他思绪混乱,几乎要被疼痛和怀疑吞噬时,内线电话响了,是楼下保安谨慎的声音:“沈少,有一位姓凌的医生,说是您请他来的...”
“让他上来。”沈瓷立刻道,声音因忍痛而沙哑。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
门开了。凌景宿站在门口,身上不再是白大褂,而是一件简单的浅灰色毛衣和深色长裤,外面套着件看起来就很保暖的羽绒服,脖子上随意围着条格纹围巾。他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十分专业的出诊医药箱,鼻尖和耳朵被夜风吹得有些泛红,平日里清冷的神情在暖色灯光下似乎柔和了些许。
他看起来...就像个邻家学长,与这间充斥着权力和金钱气息的顶级办公室格格不入。
沈瓷抬起头,因为疼痛而显得苍白的脸上,努力想挤出一个惯常的、漫不经心的笑容,却有些失败:“凌医生...还真来了?”
凌景宿的目光落在他布满冷汗的额角和微微发颤的手指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没有寒暄,直接走进来,将医药箱放在一旁的会客茶几上。
“哪里不舒服?”他问,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胃...胃疼。”沈瓷深吸一口气,试图坐直身体,却因为动作牵扯到痛处,闷哼了一声。
凌景宿快步走过来,没有丝毫犹豫,微凉的手指直接探向他胃部的位置:“这里?”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带着医生特有的专业和冷静,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再普通不过的触诊。
但沈瓷却浑身一僵。
那微凉的指尖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精准地按在疼痛的部位。不同于之前检查肩膀时的感觉,这一次的触碰,因为部位的敏感和此刻他异常的脆弱,带来一种截然不同的、难以言喻的战栗感。
“...嗯。”沈瓷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下意识地绷紧了腹部肌肉。
凌景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手指力度放轻了些,仔细按压了几个点:“什么时候开始的?之前有胃病史吗?今天吃了什么?”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逻辑清晰,语气平稳,有效地将沈瓷从那种诡异的僵硬中拉了出来。
“老毛病了...没吃。”沈瓷避重就轻,不想提自己因为傅云峥的事气到一整天没进食。
凌景宿抬起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清澈透亮,仿佛能看穿人心。
“情绪波动过大,过度劳累,加上空腹,很容易诱发胃痉挛。”他收回手,语气平淡地下了诊断,转身走向医药箱,“我先给你用一点缓解痉挛和止痛的药。”
他从医药箱里拿出注射器和药瓶,动作熟练地配药,侧脸在灯光下显得专注而认真。
沈瓷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的背影,胃部的疼痛似乎因为这份专注的存在而奇异般地缓解了一丝。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哑:“为什么答应来?”
凌景宿配药的动作没有停顿,只是淡淡反问:“医生接到病人的求助,不应该来吗?”
“现在不是你的工作时间。”沈瓷盯着他,“而且,我是胃疼,不是骨头疼。”
凌景宿将配好的药液吸入注射器,排尽空气,然后拿着药和酒精棉走过来。
“抬手。”他示意沈瓷卷起袖子,语气不容置疑,“急诊科值班医生是我师兄,我咨询过他用药剂量。如果你不信任,打完针可以去医院做详细检查。”
他的回答依旧滴水不漏,完全符合一个医生的职业操守。
冰凉的酒精棉擦在皮肤上,带来一阵轻微的刺激。沈瓷看着凌景宿低垂着眼,熟练地找到血管,将针头推入。动作又快又稳,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药液缓缓注入体内。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办公室里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拔针,用棉签按住针眼。凌景宿的动作一气呵成。
“休息一下,药效很快会上来。”他收拾着用过的器械,语气依旧平淡,“家里有温水吗?需要喝一点。另外,最好能吃点温和的东西,比如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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