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景宿离开后,偌大的公馆重新陷入一片死寂。沈瓷站在奢华却冰冷的厨房里,面前那碗冒着热气的白粥,像一个不合时宜的温暖幻觉。
他最终没有动那碗粥。不是不饿,而是某种更复杂的情绪哽在喉咙口,让他失去了食欲。
胃部的疼痛在强效药的作用下已经偃旗息鼓,但心底那片被傅云峥的背叛撕开的裂口,却在夜深人静时愈发清晰地作痛,混杂着对凌景宿那份突如其来、难以界定的关注所带来的烦躁。
他转身上楼,重新回到书房。电脑屏幕上,关于彻底绞杀傅云峥剩余产业的指令已经发出,冰冷的代码和邮件正在网络中飞速穿梭,执行着他的意志。
王秘书的效率极高。天刚蒙蒙亮,沈瓷几乎一夜未眠,就收到了第一条反馈信息。
「傅氏集团旗下最后一家子公司‘云创科技’,因资金链彻底断裂,已于凌晨四点向法院提交破产保护申请。」
简洁的一行字,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沈瓷看着那条信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预想中的快意,也没有怜悯,只是一种冰冷的、尘埃落定的空虚。
他拨通王秘书的电话:“情况。”
“申请刚刚提交,消息暂时被压着,但最多两小时就会传开。”王秘书的声音透着彻夜未眠的疲惫,但依旧清晰高效,“银行和债权人会第一时间赶去查封资产。傅云峥个人名下的房产、车辆也已被冻结。那家海外金融机构的人...似乎也在路上了。”
“嗯。”沈瓷淡淡应了一声,“盯着点,别让场面太难看。沈氏不希望看到运城的财经版面上出现太难看的闹剧。”
“明白,我会协调好媒体和现场。”王秘书迟疑了一下,“傅云峥本人...目前联系不上,手机关机。高助理说,他昨天离开公司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失踪了?
沈瓷蹙眉。这不像傅云峥的风格。以他的骄傲,就算输得一败涂地,也应该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帝国崩塌,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躲起来。
“找。”沈瓷命令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倒要看看,傅云峥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挂了电话,沈瓷走到窗前。晨曦微露,给城市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边。这座繁华都市即将在醒来后,吞没又一个失败者的故事。
他拿起手机,下意识地点开通讯录,找到了凌景宿的名字。
指尖悬停片刻,又猛地锁屏,将手机扔回桌上。
莫名其妙。他为什么又想起那个医生?就因为一碗没喝的白粥?
烦躁感再次涌上。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工作,处理其他事务,但效率低下,总是不经意地走神。
上午九点整,如同预料的那样,傅氏集团申请破产的消息像一颗炸雷,瞬间引爆了整个运城的商业圈和媒体。
新闻推送接连不断,财经频道紧急插播快讯,各种猜测、分析、幸灾乐祸和兔死狐悲的情绪在每一个社交群组里蔓延。
王秘书适时发来现场照片和报告。傅氏集团总部楼下被记者、债权人围得水泄不通,保安艰难地维持着秩序。法院的封条已经贴上了大门。几张抓拍的照片里,高助理抱着一个纸箱,脸色惨白地被记者追逐,显得狼狈不堪。
一切都在按照他设定的剧本上演。
完美。精准。冷酷。
沈瓷看着那些照片,心中却不起波澜。复仇的快感如同隔夜的白粥,早已冷却,只剩下一片温吞的空茫。
中午时分,王秘书再次来电,语气有些异常。
“沈少,找到傅云峥了。”
“在哪?”
“...在西郊的墓园。”王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他一个人,在他父亲的墓前...坐了一上午了。”
墓园?
沈瓷愣住。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傅云峥的父亲,那个曾经也在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在傅家破产后不久就郁郁而终。傅云峥选择在那个地方...
是去忏悔?告慰?还是...诀别?
沈瓷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性,包括最极端的那种。傅云峥现在的精神状态,什么都做得出来。
“派人盯着,别打扰他。”沈瓷沉声道,“确保他...活着。”
“是。还有...”王秘书顿了顿,“周言煦先生刚才试图联系您,电话打到了前台,哭得很厉害,说想见您最后一面,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关于傅云峥和...赵家的。”
周言煦?他终于怕了?想临阵倒戈?
沈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嘲讽。这种时候跳出来卖主求荣,更是令人不齿。
“不见。”他冷冷道,“让他有什么话,留着跟警察或者高利贷说去。”
“明白。”
处理完这些,沈瓷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夜未眠和情绪起伏带来的疲惫感终于涌了上来。
他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场针对傅云峥的复仇,到此,已经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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