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的夜晚,酒店房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凌景宿捏着那张质地硬挺的入场券,指尖下“Shen”的签名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去,还是不去?
这个问题像钟摆一样,在他脑海里摇晃了整整一天。
会议的第一天,他心不在焉。台上专家的报告变得模糊,同行的交流左耳进右耳出。所有的感官和思绪,都被那个简单的约定时间地点牢牢攫住。
那封冰冷的邮件,王秘书疏离的语气,与这张手写的、带着沈瓷鲜明个人印记的邀请,形成了尖锐的矛盾,撕扯着他的判断。
是陷阱?是羞辱后的又一次戏弄?还是…他真的有什么苦衷?
凌景宿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冷静分析。一想到可能会见到沈瓷,愤怒、委屈、疑惑、还有那丝该死的期待就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紧紧缠绕。
最终,在晚上七点五十分,他站在了衣橱前。
他换上了那身唯一带来的、稍显正式的西装,对着镜子,仔细地系好领带,动作缓慢得像是在进行一场仪式。镜中的男人,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他需要答案。无论那答案会带来什么。
八点整,他乘电梯直达顶楼酒吧。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舒缓的爵士乐和低语声浪扑面而来。酒吧光线幽暗,氛围暧昧,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如同打翻的星河。
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全场。卡座,吧台,散座…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心,一点点沉下去。果然…是戏弄吗?
就在失望即将吞噬他的那一刻,一个侍者微笑着走上前来:“是凌先生吗?请跟我来。”
凌景宿的心猛地又提了起来!他跟着侍者,穿过人群,走向酒吧最深处一个更加私密的露台区域。
露台入口处垂着厚重的丝绒帘子,隔绝了大部分噪音。侍者为他掀开帘子,微微躬身示意。
凌景宿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露台不大,只摆了一张小圆桌和两把椅子。桌上放着一瓶已经开启的红酒和两个酒杯。而背对着他,凭栏而立,望着窗外夜景的,正是那个他恨着、怨着、却又无法不想念的高大身影。
沈瓷。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西裤,身形依旧挺拔,但微微塌下的肩膀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几天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些,下颌线更加清晰,眼底带着淡淡的阴影。看到凌景宿,他眼中瞬间掠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惊讶,紧张,歉意,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 silent 对望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遥远城市的喧嚣作为背景音。
最终还是沈瓷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小心翼翼:“你来了。”
凌景宿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的皮囊,看清里面真正的意图。
沈瓷在他的目光下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他指了指桌上的酒:“喝一杯吗?或者…你想喝点别的?”
“那封邮件是怎么回事?”凌景宿直接打断他,声音冷硬,没有任何寒暄的打算。
沈瓷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这个,脸上闪过一丝苦涩。他没有回避,走到桌边,拿起红酒瓶,慢慢往两个杯子里倒酒,动作有些迟缓。
“邮件是真的。”他开口,声音低沉,“集团战略投资部确实提出了那些补充条款。”
凌景宿的心彻底沉入谷底,指尖冰凉。果然…
“但是,”沈瓷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不同意。那份最初的协议,是我沈瓷以个人和基金会名义给你的承诺,绝不会改变。”
凌景宿愣住了。
沈瓷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自己拿起另一杯,却没有喝,只是紧紧握着杯脚,指节泛白:“我父亲前段时间旧疾复发,住院了。集团里一些早就对我不满的元老,联合了几个叔伯,趁机发难,想把我踢出核心决策层。那封邮件,只是他们试探和施压的第一步。”
他的语气平静,却透着惊心动魄的暗流。
“王秘书之前态度疏离,是因为他的电话可能被监听,他不能表现出和我走得太近。”沈瓷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我现在…处境不算太好。所以那天晚上之后,我不敢联系你,怕把他们注意力引到你身上,给你带来麻烦。”
他看向凌景宿,眼神里充满了歉疚和疲惫:“对不起,那天晚上…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更不该用那种方式把你卷进来,又没能保护好你。”
凌景宿站在原地,听着这番完全出乎意料的解释,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不是报复,不是戏弄。
是家族内斗?是身不由己?是他为了保护他,才选择沉默和疏远?
那自己这几天的愤怒、猜疑、痛苦…又算什么?
“你…”凌景宿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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