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索站在“无敌号”的甲板上,检阅着港内新集结的舰队。四十艘战舰桅杆如林,其中十艘是刚刚从里斯本驶来的新式战列舰,每艘配备五十门火炮,船体包着铜皮,航速快,火力猛。更让他满意的是,随舰队而来的还有三千名经验丰富的老兵,以及一位特殊的客人——来自罗马教廷的传教士,安东尼奥·德·桑塔伦。
“总督阁下,”安东尼奥是个五十来岁的精瘦男人,一身黑色教士袍,眼神锐利如鹰,“教宗陛下对您在东方的事业十分关注。他让我转告您,传播上帝的福音,与拓展王国的疆土,同等重要。”
“当然,神父。”阿方索抚胸行礼,但独眼中没有多少虔诚,“但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先打开明国的大门。您也看到了,明国人顽固不化,拒绝接受主的恩典。”
“那是因为他们被异教皇帝和奸臣蒙蔽。”安东尼奥道,“我在来时的船上,仔细研究了明国的情势。他们的皇帝年幼,大权被李景隆、方孝孺等权臣把持。这些人推行所谓‘新政’,排斥圣教,正是撒旦的使者。要打开明国,必须先除去这些障碍。”
“除去?”阿方索苦笑,“李景隆在海上,有六十艘战舰;在朝中,有皇帝支持。如何除?”
“海上难除,就从朝中除。”安东尼奥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这是教廷在明国发展的信徒送来的情报。明国朝中,反对新政者大有人在。虽然刘璟倒了,但还有其他人。我们可以资助他们,让他们在明国朝廷内部制造纷争。同时,”他顿了顿,“我们可以从海上施加压力,但不求决战,只做骚扰。让明国皇帝看到,海疆不宁,耗费巨大,新政是祸国之源。届时,朝中反对之声必然高涨,皇帝年少,难免动摇。”
阿方索独眼一亮:“你是说……用明国人,对付明国人?”
“正是。”安东尼奥微笑,“我已经通过中间人,接触了明国礼部右侍郎杨荣。此人表面恭顺,实则对新政深恶痛绝。只要许以重利,他会是我们最好的盟友。”
“杨荣……”阿方索沉吟,“他有何用?”
“他是礼部侍郎,主管外夷事务。我们可以通过他,向明国皇帝施压,要求重开商馆,自由传教,割让台湾。若不成,便让他在朝中煽动,说李景隆拥兵自重,意图不轨。明国皇帝最忌惮的,就是权臣。只要种子种下,自会发芽。”
阿方索盯着安东尼奥,许久,缓缓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需要多少钱?”
“初期,五千金币。事成之后,再加一万。”
“给你一万,现在就要看到效果。”
“如您所愿。”
几乎同时,南京,文华殿。
朱允熥看着户部尚书夏原吉呈上的奏报,眉头紧锁。奏报详列了去岁各项开支:北疆防务、东南水师、铁路修建、实学贡院、各地赈灾……总计耗费白银八百万两,而岁入仅六百万两,赤字二百万两。这还不算发行的三百万两债券,明年就要开始还本付息。
“陛下,”夏原吉沉声道,“国库已空,若再不加税,或削减开支,恐难以为继。然加税恐激民变,唯有削减开支一途。臣以为,铁路修建可缓,实学贡院可减,水师扩建……亦可暂缓。”
“不可。”徐辉祖立即反对,“铁路是北疆命脉,实学是强国之本,水师是海疆屏障。三者皆不可缓。陛下,臣愿捐出三年俸禄,以充军需。”
“徐将军忠心可嘉,然杯水车薪。”夏原吉摇头,“赤字二百万,不是小数。且葡萄牙人虎视眈眈,战事一起,耗费更巨。陛下,当早作决断。”
朱允熥看向方孝孺:“方师傅以为如何?”
“夏尚书所虑,确是实情。”方孝孺沉吟,“然新政初显成效,若此时放缓,前功尽弃。老臣以为,可开源节流并举。开源者,扩大市舶司贸易,尤其对日本、朝鲜、琉球;清丈湖广、福建田亩,以增赋税。节流者,削减宫中用度,暂停各地不必要的工程。如此,或可缓解。”
“宫中用度,去年已减三成,再减,恐失皇家体面。”夏原吉道。
“国事艰难,皇家当为表率。”朱允熥平静道,“传旨,自本月起,宫中用度再减两成,朕膳食减为两菜一汤。各地藩王、勋贵,俸禄减一成。至于铁路、实学、水师……一文不能减。”
“陛下!”夏原吉跪地,“陛下体恤国事,臣等感佩。然此非长久之计啊!”
“那就想法子变成长久之计。”朱允熥起身,走到殿中那幅巨大的疆域图前,“诸位,你们看。北有蒙古,东有倭寇,西有吐蕃,南有西洋诸国。我大明看似天朝上国,实则四面皆敌。若不强军,不富国,拿什么守这万里江山?拿什么保亿兆黎民?暂时的困难,必须挺过去。传旨,发‘强国债券’二百万两,年息四分,以盐税、市舶司税为抵。告诉天下百姓,朝廷有难,需众人拾柴。凡认购者,赐‘义民’匾额,子弟可优先入实学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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