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索站在总督府二楼的露台上,望着港口内正在补充给养的舰队。三十艘战舰在东海铩羽而归,虽只损失三艘补给船,但士气受挫。更让他恼火的是,明国水师展现出的战术素养远超预期——不贪功,不冒进,一击即走,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这不是阿尔梅达口中那个“傲慢自大”的明国,而是一个有章法、有耐性的对手。
“总督阁下,”副官匆匆上楼,递上一卷用火漆封着的羊皮纸,“刚收到的,从明国京城。”
阿方索拆开,羊皮纸上是用葡萄牙文写的密信,没有署名,但笔记他认得——是刘璟通过中间人转交的。信中详述了明国朝堂近日动向:皇帝力排众议,坚持新政;方孝孺、徐辉祖等重臣支持;刘璟本人因走私案被申饬,暂时蛰伏。但信末附了一句话,让阿方索独眼一亮:
“明国水师主力分驻松江、福州、泉州。厦门、漳州防务空虚,新任守将不熟海战。若此时突袭,可获奇效。”
厦门、漳州!阿方索大步走回室内,摊开海图。厦门位于福建南部,与台湾隔海相望,是明国海贸重镇,但并非水师基地。漳州更是内陆港口。若真如信中所言,此时突袭,确有可能得手。
“消息可靠么?”他问副官。
“送信的人说,是刘璟用五百两黄金,从兵部一名郎中处买来的布防图抄本。咱们在泉州的眼线也确认,泉州水师十五艘战船,十艘在福州集训,五艘在港维修。厦门只有三艘老旧战船。”
阿方索的手指在海图上缓缓移动。从满剌加到厦门,顺风十日可达。若趁明国年关节日松懈时突袭……
“传令!”他霍然转身,“舰队即刻整备,五日后出发。目标:厦门。记住,这次不要试探,我要一举拿下厦门港,摧毁明国在福建的海上力量!”
“总督,那荷兰人、西班牙人……”
“不必通知他们。”阿方索冷笑,“功劳,我们自己拿。等拿下厦门,再告诉他们不迟。”
“是!”
几乎同时,南京,皇宫。
朱允熥正在乾清宫批阅奏章,方孝孺、徐辉祖侍立。当值太监呈上一份密报,是李景隆从松江发来的,言阿方索舰队虽退,然其人行径诡异,恐有后招。建议加强福建、广东海防,尤其厦门、漳州等地。
“李太师所虑甚是。”朱允熥放下密报,“徐将军,福建水师现在如何?”
“回陛下,福建水师十五艘战船,十艘在福州由陈瑄将军集训,五艘在泉州维修。厦门、漳州防务,由新任参将李斌负责。此人是李贽的侄子,勇猛有余,然海战经验不足。”徐辉祖顿了顿,“臣已下令,命陈瑄分五艘战船回防厦门,但需时日。”
“太慢了。”朱允熥皱眉,“给李太师去信,让他酌情调松江水师南下策应。再给福建巡抚去旨,严令沿海戒严,凡可疑船只,一律扣查。”
“臣遵旨。”
“方师傅,”朱允熥看向方孝孺,“刘璟闭门思过,可有什么动静?”
“表面安分,暗中仍与门生故旧往来。”方孝孺道,“老臣已让都察院暗中监视,但刘璟狡猾,不留把柄。倒是他那个在浙江走私的姻亲,锦衣卫已掌握确凿证据,随时可拿。”
“先不动。”朱允熥摇头,“刘璟在朝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若无铁证,动他反遭反噬。待其姻亲案发,看他如何应对。”
“陛下圣明。”
十二月二十,厦门港。
年关将近,港口内却无多少喜庆气氛。三艘老旧战船静静停泊,水兵们大多放假回家,只剩寥寥数十人值守。参将李斌站在码头,望着阴沉的海面,心中不安。他接到巡抚急令,说可能有夷船犯境,让加强戒备。可他手里就这三条破船,两百老弱,怎么防?
“大人,”哨兵匆匆跑来,“东边海面有船!好多船!”
李斌冲到了望台,举起望远镜。只见海天相接处,一片帆影如乌云压来,看规模不下三十艘!船形制是西洋战舰,主桅上飘扬着葡萄牙国旗。
“是红毛鬼!”李斌脸色煞白,“快!敲警钟!所有人上船!派人去泉州求援!”
警钟凄厉。但为时已晚。葡萄牙舰队全速驶来,距港口不足五里时,炮窗齐开,第一轮齐射。
“轰轰轰!”
炮弹如雨点般砸向码头、战船、营房。明军那三艘老旧战船还未起锚,就被炸成碎片。营房起火,水兵四散奔逃。
“开炮还击!”李斌嘶吼。但岸防炮台上的火炮年久失修,射程不足,炮弹远远落在海面,激起几朵无力水花。
葡萄牙舰队肆无忌惮地抵近,第二轮、第三轮齐射。港口设施、货栈、民房,在炮火中化为废墟。浓烟滚滚,哭喊震天。
阿方索站在“海洋圣母号”船头,独眼看着一片火海的厦门港,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传令,陆战队登陆,控制码头。把能带走的货物全搬上船,带不走的,烧掉。”
“总督,明国百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