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新任总督阿方索站在“海洋圣母号”的船头,独眼冷冷地注视着海面上的三艘明军巡逻船。那是陈瑄水师的哨船,每艘不过五百料,配炮四门,正在距离葡萄牙舰队五里外逡巡。副官低声问:“总督阁下,要开炮驱逐么?”
“不必。”阿方索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让他们看着。传令,舰队继续向东北航行,目标舟山群岛。我要看看,明国水师敢不敢在公海上拦截我们。”
三十艘葡萄牙战舰,在冬日的寒风中破浪前行。与阿尔梅达时代的谨慎不同,阿方索的行事风格强硬而直接——他故意在明军水师巡防区域内大张旗鼓地航行,既是挑衅,也是试探。他要摸清明军水师的真实实力,更要试探那个传闻中不好对付的李景隆,敢不敢在这敏感时刻开启战端。
“总督,”了望哨高喊,“明军哨船掉头了,看样子是回去报信!”
“很好。”阿方索点头,“传令,全队加速,日落前抵达东矶列岛。在那里休整一夜,明日……我们给明国人一个惊喜。”
几乎同时,松江,市舶司。
李景隆接到急报时,正在实学贡院查看首场“实学特试”的筹备。赵铁柱匆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李景隆脸色不变,对陪同的徐光启道:“徐主事,考试事宜就拜托你了。记住,宁缺毋滥,但也要给寒门子弟机会。”
“下官明白。”徐光启看出有要事,识趣告退。
回到市舶司,陈瑄已在等候,神色凝重:“公爷,葡萄牙舰队三十艘,已过韭山列岛,正朝舟山方向航行。看航向,是要在东矶列岛停泊。末将已命舟山水师戒备,但敌众我寡,是否主动出击?”
“三十艘……”李景隆走到海图前,“阿方索这是来示威的。他若真想开战,不会这么明目张胆。这是试探,看咱们敢不敢打,朝廷让不让打。”
“可若任由他们在咱们眼皮底下停泊,军心民心……”
“所以不能不打,但不能大打。”李景隆手指点在东矶列岛,“东矶列岛地形复杂,暗礁密布,大船难进。阿方索选那里,是给自己留退路。陈将军,你派十艘快船,携火攻船,今夜子时突袭。记住,打了就走,不必缠斗。目标是烧掉他们几艘补给船,挫其锐气即可。”
“若是阿方索追击……”
“他不敢追。”李景隆冷笑,“东矶列岛往东是深水区,往西是咱们的防区。他人生地不熟,夜里不敢妄动。而且……他此来,恐怕另有所图。”
“公爷是说……”
“朝中有人,在等咱们开战。”李景隆眼中寒光一闪,“刘璟弹劾张经、李贽,只是开始。若此时东南海疆战火重燃,耗费加剧,民怨沸腾,他们便可借机发难,逼陛下暂停新政。阿方索选这时候来,太巧了。”
陈瑄恍然:“那咱们更该谨慎……”
“谨慎不等于畏战。”李景隆决断,“打,但要打得巧,打得快,让阿方索知道疼,又抓不住把柄。你去准备吧,记住,子时动手,丑时前必须撤回。”
“末将领命!”
当夜子时,东矶列岛。
葡萄牙舰队在背风港湾下锚休整。阿方索在旗舰舱室内研究海图,副官进来禀报:“总督,明军水师没有动静,各岛烽火台也未点燃。他们……似乎不敢来。”
“不敢?”阿方索皱眉。这不符合李景隆的风格。舟山一战,明军可是敢以少打多的。
忽然,港外传来尖锐的哨声!紧接着是数声巨响,港湾入口处火光冲天——三艘葡萄牙补给船被火攻船点燃,熊熊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敌袭!”警钟大作。
葡萄牙水兵匆忙应战,但来袭的明军快船如鬼魅般,放了火就跑,借着夜色和礁石的掩护,转眼消失在海雾中。等葡萄牙战舰起锚追击,早已不见踪影。
清点损失,烧毁补给船三艘,伤两艘,死伤水兵百余。而明军,无一损失。
阿方索脸色铁青。他预料到明军会有所动作,但没料到如此干脆利落,一击即走。
“总督,追不追?”副官问。
“追?往哪追?”阿方索看着漆黑的海面,“明军熟悉地形,夜里追击,找死么?传令,加强警戒,天亮再说。”
他走到船头,望着明军消失的方向,独眼中第一次露出凝重。这个李景隆,比阿尔梅达描述的,更难对付。
次日清晨,阿方索正要下令继续北上,了望哨忽然高喊:“明军舰队!二十艘!正从舟山方向开来!”
海平面上,明军战船列阵而来,当先正是“永乐”号。陈瑄站在船头,令旗一挥,明军舰队在五里外停下,摆出防御阵型,却不前进。
“他们这是……示威?”副官疑惑。
阿方索明白了。明军这是告诉他:昨夜只是警告,若再前进,便是大战。而明军摆出防御阵型,是在表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
“好个李景隆……”阿方索咬牙。他此来本为示威试探,如今反而被将了一军。若此时开战,胜负难料,且违背了葡王“暂勿大动”的旨意。可若退缩,颜面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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