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新任印度总督阿方索·德·阿尔布克尔克站在“海洋圣母号”的船头,望着眼前这座刚刚征服不过十年的港口城市。港口内,三十艘战舰桅杆如林,五千名士兵正在码头集结。与前任阿尔梅达的商人做派不同,阿方索是纯粹的军人——他今年四十六岁,在印度、非洲征战二十余年,以铁腕和冷酷着称。葡王曼努埃尔一世给他的命令简单直接:重整东方舰队,挽回葡萄牙的尊严,必要时,可以用炮火“说服”明国开放贸易。
总督府内,阿方索召集了幸存的葡萄牙军官,以及荷兰、西班牙的代表——尽管三国联盟已名存实亡,但在对抗明国这一点上,仍有共同利益。
“先生们,”阿方索用沙哑的声音开口,他左眼在印度作战时受伤,戴着黑色眼罩,更添凶悍,“阿尔梅达的失败,是因为软弱和犹豫。明国人不是朋友,是敌人。对待敌人,只有一种语言:火炮。”
荷兰代表范·迪门皱眉:“总督阁下,我们刚与明国达成和约,在泉州设馆。此时再启战端,恐怕……”
“和约?”阿方索冷笑,“那不过是明国人的缓兵之计。他们需要时间造新船,练新兵。等他们准备好,第一个要赶走的就是你们荷兰人。别忘了,台湾还在你们手里——明国人会容忍多久?”
西班牙代表犹豫道:“可明国水师不弱,舟山一战我们损失惨重……”
“那是因为你们各自为战!”阿方索一拳砸在桌上,“这一次,我们必须统一指挥。我的计划是:先取马六甲以东诸岛,建立前进基地;再攻台湾,将荷兰、西班牙的据点连成一片;最后,三路并进,直扑福建、浙江。明国水师虽强,但战线漫长,首尾难顾。只要我们集中兵力,攻其一点,必能破之。”
“那贸易……”
“打下来的贸易,才是真正的贸易。”阿方索独眼中闪着寒光,“我要的不是设馆,是港口,是殖民地,是让明国皇帝低头,许我们自由传教、自由贸易、自由驻兵!诸位,东方富庶远超想象,但这一切,需要我们用剑与火去夺取。”
“可明国皇帝年幼,但有权臣李景隆,此人不好对付。”
“所以要先除其羽翼。”阿方索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这是我们收买的明国官员提供的,上面是新政的干吏,尤其是东南沿海的那些。战争不止在海上,也在朝堂。让明国人自己乱起来,我们才能得手。”
范·迪门与西班牙代表对视,终于点头:“好吧,但荷兰只提供船只补给,不直接参战。”
“可以。”阿方索道,“西班牙呢?”
“我们需要时间请示国王……”
“那就尽快。”阿方索起身,“三个月,我给诸位三个月准备。明年二月,我要看到八十艘战舰,两万士兵,集结于满剌加。届时,东风起,便是我们征服东方之时!”
几乎同时,南京,都察院。
刘璟坐在值房内,面前摊着厚厚一摞卷宗。这些都是各地巡按御史送来的“考成”记录——按制,年末需对各级官员进行考核,决定升黜。这本是例行公事,但今年,刘璟决定让它变得不寻常。
“刘大人,”一名御史低声道,“按您的吩咐,浙江、福建、广东三省,凡推行新政得力的官员,考成皆定为‘中下’或‘下’。其中,松江知府王守仁、宁波知府张经、泉州知府李贽,三人尤甚,当以‘庸惰’论,奏请革职。”
“理由呢?”刘璟慢悠悠地问。
“王守仁在松江,纵容市舶司加税,激起民怨;张经在宁波,强征民夫修灯塔,致死三人;李贽在泉州,私允荷兰人设馆,有通番之嫌。皆有实据。”
“好。”刘璟点头,“不过,王守仁是李景隆的人,动他需谨慎。先动张经、李贽,敲山震虎。另外,浙江布政使潘季驯,督理铁路有功,为何考成只是‘中’?”
“这……潘大人是工部尚书,又是新政干臣,若考成太低,恐惹非议。”
“那就‘中上’。”刘璟冷笑,“但要注明:‘虽勤于王事,然耗资巨大,民多怨言’。让陛下看看,新政到底花了多少钱,惹了多少怨。”
“下官明白。”
“还有,”刘璟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松江顾山长的血书,控诉李景隆强逼生员学实学,败坏士林。你们润色一下,附在考成奏折后,一并呈上。”
“是!”
御史退下后,刘璟走到窗前,望着阴沉的天色,喃喃道:“李景隆,你在海上能打胜仗,在朝堂上,可未必。”
十一月十五,松江。
李景隆接到宁波、泉州两地的急报时,正在船厂查看新炮的试射。新式铁芯铜炮威力惊人,一炮将三百步外的靶船轰成碎片,但李景隆脸上并无喜色。
“张经、李贽被弹劾,考成定为‘下’,奏请革职。”赵铁柱低声道,“公爷,这是冲着您来的。张、李二人是咱们在浙江、福建的得力人手,若被革,新政在两地必受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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