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三年(永乐二年)八月十五,中秋。但东南沿海各省,没有一丝节日气氛。水师战船昼夜巡防,各府县张贴布告,严查可疑人等。松江、泉州、广州三大市舶司暂停一切船引发售,所有商船只准进港,不准出港。
松江,市舶司衙门。
李景隆站在巨大的海图前,陈瑄、赵铁柱、钱提举、新调任的松江知府王守仁肃立两侧。海图上,从满剌加到琉球,被用朱笔画了一条粗线,沿线标注着数十个红点——那是西洋联合舰队可能的进兵路线。
“探子确认,”陈瑄声音沉重,“联合舰队八十艘战船,其中葡萄牙三十艘,荷兰二十五艘,西班牙二十五艘。最大的是西班牙的‘圣特立尼达’号,据说有六千料,配炮四十门。舰队总兵力两万,已从满剌加出发,目标直指台湾、琉球,最终是福建、浙江。”
“两万对一万二,八十对六十。”李景隆计算着,“兵力、船数皆处劣势。但咱们有地利,有岸防炮台,有新式火炮。陈将军,若在台山岛一带决战,有几成胜算?”
“若只是葡萄牙一国,七成。但荷兰人船快炮利,擅长迂回;西班牙人船坚兵多,擅长强攻。三国联合,互补短长……”陈瑄顿了顿,“五成。且一旦开战,东南沿海必遭涂炭,商路断绝,新政数年之功,恐毁于一旦。”
“所以不能让他们登陆。”李景隆手指点在海图上,“必须在海上解决。陈将军,水师主力集结何处?”
“松江二十艘,福州十五艘,广州十五艘,天津十艘(防备朝鲜),余下散布各港。若全数集结,需半月。”
“来不及了。”李景隆摇头,“传令,松江、福州、广州水师,即刻向舟山群岛集结。天津水师南下,驻防崇明。告诉各将,此战关乎国运,有进无退!”
“是!”
“钱提举,市舶司存银,还有多少?”
“净存八十万两,但其中五十万两是海防债券,专款专用……”
“全部启用。”李景隆决断,“购粮、购药、购火药。再发告示,松江城内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丁,皆需登记,必要时协助城防。凡有逃避者,以通敌论处。”
“是!”
“铁柱,锦衣卫全部撒出去,盯死城内外。凡有散布谣言、通敌卖国者,立斩。尤其注意那些与西洋人有过来往的士绅、商人。”
“明白!”
“王知府,”李景隆看向新任知府,“安抚百姓,维持秩序,是你的职责。城内存粮,可供几日?”
“若只城内百姓,可支三月。但若接纳难民,只够一月。”
“开仓放粮,稳定民心。再设粥棚,凡逃难百姓,皆可领粥。记住,这时候乱,就是给敌人可乘之机。”
“下官领命!”
众人领命而去。李景隆独坐堂中,摊开纸笔,开始给京城写奏折。但只写了“臣李景隆谨奏”六字,便停住了。
写什么?写敌众我寡?写请援?京城哪里还有兵?北疆要防蒙古,九边要镇女真,京营要卫京师……
他放下笔,走到院中。月正当空,清辉如练。但在他眼中,这月色也透着肃杀。
“公爷,”赵铁柱去而复返,低声道,“刚收到密信,是……是周王殿下从山东发来的。”
李景隆接过。信中,朱橚言山东铁路已通至德州,再有两月可至保定。然听闻海疆有变,愿率山东卫所兵五千,南下增援。末尾一句:“新政不易,当同心戮力。王叔在,山东在,太师勿忧。”
李景隆眼眶微热。这位被猜忌、被软禁的王爷,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
“给周王回信,铁路要紧,不可轻离。但……谢了。”
“是。”
几乎同时,南京,文华殿。
朱允熥看着各地送来的急报,小手紧握成拳。方孝孺、徐辉祖、夏原吉、英国公张辅等重臣齐聚,气氛凝重。
“西洋三国联合,战舰八十,兵两万。”朱允熥重复着数字,“李太师能守住么?”
“陛下,”徐辉祖沉声道,“李太师用兵老到,水师将士用命,守住海疆,应有把握。然此战无论胜败,东南必遭重创。市舶司税收断绝,铁路修建停滞,新政……恐将受阻。”
“那就不打了?投降?”朱允熥霍然起身,“西洋人欺上门来,要开我海疆,占我土地,朕若退一步,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
“陛下息怒。”方孝孺道,“徐将军非是劝降,是言明利害。此战关乎国运,当慎之又慎。老臣以为,可双管齐下:一,令李太师坚决抵抗,寸海不让;二,遣使与西洋诸国交涉,许以贸易之利,分化其盟。葡萄牙、荷兰、西班牙,并非铁板一块,若能拉拢一二,或可缓解。”
“方师傅所言有理。”夏原吉附议,“三国远来,所求无非利益。我可许葡萄牙重开商馆,许荷兰、西班牙在泉州、广州设馆贸易,但需其退兵。此缓兵之计,待我水师壮大,再图后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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