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梅达站在葡萄牙商船“圣灵号”的甲板上,望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松江港,脸色铁青。他身边站着迪奥戈,以及几名侥幸未被扣押的随从。商馆被永闭,所有货物、文书被没收,三十年经营,一朝尽毁。
“特使,”迪奥戈低声道,“明国人太嚣张了。我们应该禀报总督,派舰队来……”
“舰队?”阿尔梅达冷笑,“你知道明国水师现在有多少战船么?六十艘!其中二十艘是五千料以上的巨舰,配有新式火炮。我们的印度舰队全部调来,也未必能胜。”
“那……就这么算了?”
“算了?”阿尔梅达眼中闪过阴鸷,“当然不能算。明国人以为封闭商馆就能挡住我们?太天真了。去满剌加,我要见荷兰人、西班牙人的代表。东方这么大,不是明国一家的天下。”
“您是要……”
“联合。”阿尔梅达转身,望向西南方向,“荷兰人在巴达维亚有据点,西班牙人在马尼拉有舰队。告诉他们,明国想要独占东方的贸易,驱逐所有西洋人。若我们各自为战,迟早被各个击破。若联合起来……明国水师再强,能挡得住三国舰队么?”
迪奥戈眼睛一亮:“可荷兰人、西班牙人向来与我们不和……”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阿尔梅达道,“明国的丝绸、瓷器、茶叶,谁不想要?告诉他们,打下明国,利益均分。至于传教权……可以谈。”
“是!”
几乎同时,南京,文华殿。
朱允熥看着松江送来的奏报,神色凝重。方孝孺、徐辉祖、新任户部尚书夏原吉侍立。
“葡萄牙人勾结暹罗,窃取军机,刺杀匠师。”朱允熥放下奏报,“李太师处置得当,然……恐激变故。方师傅,你以为如何?”
“陛下,葡萄牙人狼子野心,此番受挫,必不甘心。”方孝孺沉吟,“老臣担心,他们会联合其他西洋国家,共犯海疆。当务之急,是加强东南沿海防务,尤其是福建、广东,那里距满剌加最近。”
“徐将军,水师可能应付?”
“若只葡萄牙一国,水师可保无虞。”徐辉祖沉声道,“然若荷兰、西班牙介入,则胜负难料。荷兰人的船小而快,炮利;西班牙人的船大而坚,兵多。若三国联合,战舰不下百艘,水师压力极大。”
“那该如何?”
“增船,增炮,加紧训练。”徐辉祖道,“然国库空虚,一艘五千料战船,造价十万两,配炮二十门,又需五万两。水师现需再增二十艘,便是三百万两。这还不算火药、粮饷、兵饷……”
朱允熥看向夏原吉:“夏尚书,国库可能挤出这笔钱?”
夏原吉苦笑:“陛下,去岁清丈田亩,税收尚未完全入库。市舶司税收虽增,然北疆战事耗费巨大,山东铁路、各地匠学堂、实学书局,皆需银两。眼下国库,仅存五十万两,勉强维持日常开支。三百万两……实无能为力。”
殿内一片沉寂。新政推行,处处要钱,可钱从何来?
“陛下,”方孝孺忽然道,“或可再发债券。”
“债券已发两次,共三百万两,年息四分,五年后需还本付息三百六十万两。”夏原吉摇头,“若再发,债台高筑,将来如何偿还?”
“将来有将来的办法。”方孝孺道,“眼下海疆危急,若守不住,一切都成空谈。老臣以为,可发‘海防债券’,专款专用,以市舶司未来税收为抵。凡认购者,许其子弟入国子监实学馆,或授虚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朱允熥沉思良久,缓缓点头:“就依方师傅。夏尚书,你拟个章程,发债券二百万两,年息五分,以市舶司税收为抵。另外,传旨沿海各省,劝谕富户捐输,凡捐银万两者,赐‘义商’匾额,子弟可入监读书。”
“臣遵旨。”
“还有,”朱允熥又道,“给李太师去信,让他加紧督造战船,训练水师。再告诉陈瑄,水师巡防范围,扩至琉球、台湾。凡遇西洋战船,无需请示,可相机处置。”
“是。”
六月底,松江。
李景隆接到京城旨意,立即召集陈瑄、赵铁柱、钱提举议事。
“二百万两债券,专款用于水师。”李景隆将圣旨传阅,“这是陛下对水师的信任,也是压力。陈将军,你需在一年内,增造战船二十艘,训练水兵一万。可能做到?”
陈瑄肃然:“末将领命!然船厂产能有限,一年最多造十艘……”
“所以要多地开花。”李景隆展开海图,“松江、福州、广州、天津,四处船厂同时开工。所需工匠,从各地匠学堂抽调;所需木料,从湖广、四川采购;所需铁料,用新式高炉加紧冶炼。钱提举,市舶司全力配合,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下官明白。”
“铁柱,你派人盯紧满剌加、巴达维亚、马尼拉。葡萄牙、荷兰、西班牙,有任何异动,立即来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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