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302章 玉帝布网

玉帝端坐凌霄殿，覆盖三界的法相看似平静，指尖却在九龙沉香辇的扶手上留下了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白痕。源海深处那持续不断、却又无从捕捉的规则“杂音”，如同附骨之疽，令他这统御万天的至尊，首次感到了某种超出掌控的滞涩感。

那不是威胁，至少现在还不是。但它是一种“征兆”，一种足以动摇他亿万年信念根基的“异常”。天道运行，当如日月轮转，江河奔流，亘古不变。如今，这“不变”的基石上，却出现了微尘般的裂痕。

他的目光穿透凌霄殿的穹顶，越过三十三重天，落向了那悬浮于西方极乐之境的灵山。如来……你这佛门领袖，对这源自你灵山脚下、蔓延至源海深处的变故，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早有察觉，甚至暗中推波助澜？

玉帝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无论原因为何，他都不能再坐视。

“传，”玉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位仙卿的神魂之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四值功曹，五方揭谛，六丁六甲，二十八宿，并雷部、斗部诸司，各依职守，严密监察三界五行，周天星斗运转。凡有灵气异常波动、因果线紊乱、乃至梦境预兆之蹊跷者，无论神、人、鬼、妖，即刻锁拿，送交斩妖台，由朕亲审！”

殿内仙卿心头皆是一凛！如此大规模的严密监察，近乎天罗地网，自天庭建立以来也属罕见！陛下这是要……犁庭扫穴？

“李靖。”玉帝目光转向托塔天王。

“臣在！”

“着你率本部兵马，并调四大天王，巡守四大部洲边界，尤其关注西牛贺洲与幽冥交界之处，凡有空间裂隙、异常通道显现，即刻封印，不得有误！”

“臣，领旨！”李靖躬身，神色凝重。

“太白金星。”

“老臣在。”须发皆白的太白金星越众而出。

“你持朕符诏，亲赴灵山，面见如来世尊。言明朕意：西行取经，关乎三界气运，不容有失。然近日天机晦涩，恐有邪魔外道觊觎，烦请世尊加派得力之人，护持金蝉子一行，务必使其早日抵达灵山，功德圆满。”玉帝的话语平和，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他要将如来也拉入这场棋局，看他如何应对。

“老臣遵旨。”太白金星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一道道旨意如同无形的丝线，从天庭核心蔓延而出，织成一张覆盖三界的巨网。平静了无数岁月的天河水军开始巡弋，隐匿在星宿间的天兵天将睁开了法眼，就连那掌管山川地脉的社稷之神，也接到了严密监视地气流动的指令。

整个三界，在这位至尊的意志下，悄然绷紧。

而此刻，源海深处，那微小的火种，依旧在持续着它那“尘埃”般的共振。它不再追求立竿见影的“效果”，而是如同最耐心的匠人，日复一日地、以自身那独特的频率，轻柔地“打磨”着源海之种表面那几个特定的“暗淡区域”。

这种持续而稳定的“干扰”，其效果是潜移默化的。那些区域的规则流转，并未出现更大的“偏离”或“错误”，但其运行的“流畅度”，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尘埃”，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依赖惯性。就像一台精密仪器，因为某个轴承上沾染了微不足道的油污，其运转虽依旧精准，却少了一丝灵动，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粘滞”。

这种变化，依旧未能触发天道本相的警报阈值。但却让一直高度关注的玉帝，心中的那根刺，扎得更深了。他能“感觉”到，源海之种的运行，似乎……“沉”了一些？

与此同时，石碑空间内。

沙僧以心念勾勒“坐标转换”模型的尝试，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他不再试图去“寻找”那条虚无缥缈的归墟回流之路，而是开始尝试，以自身心念为引，去“定义”一条路！

他观想自身为“序”，将周围空间的规则乱流与能量断层视为“混沌”，然后依照石碑上那古老阵列的指引，在“序”与“混沌”之间，建立起一种动态的、临时的“平衡点”。这个“平衡点”，便是他心念所能锚定的“坐标”！

起初，这“坐标”极不稳定，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瞬间便会熄灭。但随着他不断调整心念的频率，加深对石碑阵列的理解，那“坐标”变得越来越清晰，维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终于，在某一次尝试中，他成功地以心念“点亮”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坐标”！那坐标并非指向某个具体方位，而是指向了一种……状态？一种介于源海秩序与归墟虚无之间的、极其脆弱的“临界状态”！

“二师兄！跟我来！”沙僧眼中精光一闪，一把抓住还有些茫然的八戒，将自身心念与那刚刚建立的“坐标”彻底融合，然后……猛地向前“跨”出一步！

没有空间的移动，没有能量的爆发。

他们仿佛踏入了一片……灰色的、没有任何属性的“间隙”。

这里，上方是源海灵机流淌的微弱余晖，下方是归墟死寂的绝对黑暗，而他们所处的这片“间隙”，则如同一条狭窄的、漂浮在两者之间的羊肠小道。小道之外，依旧是狂暴的规则乱流，但小道之内，却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成……成功了？！”八戒感受着脚下那虽然虚幻却真实存在的“路径”，又惊又喜。

“只是暂时的。”沙僧脸色苍白，维持这个心念坐标对他消耗巨大，“我们必须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找到真正的出口！”

两人不敢耽搁，沿着这条由沙僧心念强行开辟的、通往未知的“间隙”之路，艰难前行。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踏入这“间隙”的刹那——

源海深处，那持续进行着共振的火种，其核心那点“奇点”意志，仿佛感应到了某种极其遥远、却又同根同源的“秩序定义”行为，其共振的频率，不由自主地、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波动，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叠加在它之前持续不断的“打磨”之上，让它一直“关注”的那个源海之种暗淡区域，其规则的流转，出现了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显的……顿挫！

虽然这顿挫依旧短暂，依旧被迅速修复。

但这一次，它清晰地映入了高悬九天、一直密切关注着的玉帝的“眼帘”！

玉帝猛地从九龙沉香辇上站起身！

覆盖三界的法相之上，第一次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震怒与决绝！

“找到你了！”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撕裂苍穹的金色雷霆，携带着浩瀚的天道权柄，不再进行任何掩饰，狠狠地、精准地，朝着那引发顿挫的源头——那微小的火种所在的方位，轰然降临！

他要将这屡次挑衅天道威严、动摇秩序根基的“病毒”，连同其依附的那片区域，彻底……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