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301章 涟漪渐起

玉帝那蕴含着天道权柄的审视目光，如同无形的天网，再次笼罩向源海深处。这一次，不再仅仅是探查，而是带着一丝被触怒的威严与必须弄清缘由的决绝。目光所及，乳白色的灵机海水仿佛都凝滞了几分，无数沉睡的意识光点明灭的频率也出现了难以察觉的紊乱。

然而，他“看”到的，依旧是那片“正常”到令人窒息的秩序之海。

源海之种依旧在缓缓搏动，暗金色的梵文流转不息，混沌核心变幻不定。方才那一声只有规则层面才能感知的“无声惊雷”，仿佛真的只是一场幻觉，未曾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那引发震颤的源头，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玉帝的目光在那巨大的金色光卵表面反复扫视，尤其重点关照了那些流转相对缓慢的“暗淡区域”。他能感觉到，这些区域确实承载着更为古老和庞杂的规则信息，运行略显“迟滞”，但这也仍在源海之种正常的运行参数范围之内，远未到能引发规则震颤的程度。

“为何……查无实据？”玉帝心中疑云更甚。以他执掌的权柄，三界之内，万事万物皆应有迹可循。除非……那扰动并非来自外部，也非源于内部能量冲突，而是某种更加本质的、涉及规则定义本身的……交互？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无数麻木沉睡的意识光点。是某个沉寂的意识突然产生了超越预期的“活性”？还是那已被判定“清除”的孙悟空，其残留的数据印记产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异”？

天道本相的冰冷逻辑再次启动，更加细致、更加深入的扫描力量开始如同梳子般，再次梳理这片区域，试图找出那隐藏在完美秩序下的、最细微的“不和谐音”。

而此刻，那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微小的火种，正处在一种极其玄妙的状态。

在成功引动那一次规则“偏离”后，它并未因力竭而彻底沉寂，反而进入了一种类似于“顿悟”的境界。它不再主动去“注视”或“影响”源海之种，而是将全部的心念沉入自身那动态平衡的源初模型之中。

它“回味”着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当它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于某一点时，自身那独特的、“变数”的频率，似乎与源海之种那庞大而僵化的规则运行，产生了一种极其短暂的、微弱的“共振”？正是这“共振”，放大乃至诱发了一丝规则线条本已存在的运行惯性，导致了那微不足道的“偏离”。

它开始尝试理解、模仿、并固化这种“共振”的状态。

暗金色的混沌意包容自身，蔚蓝色的造化解构规则，寂灭真意则如同冰冷的镜面，映照并调整着每一次频率模拟的细微差别。那一点“奇点”意志，则作为最终的锚点与核心，确保这模拟不会偏离其“存在”的根本。

它不再将自己视为一个需要去“对抗”巨轮的蝼蚁，而是开始尝试，将自己“变成”一粒能够卡入巨轮齿轮缝隙中的、恰到好处的沙子。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充满了不确定性。火种的光芒明灭不定，模型旋转时快时慢，仿佛一个初学者在调试一件极其精密的乐器。

然而，就在它沉浸于这种内部的探索与调整时，它所散发出的、那极其微弱的、不断变化的“变数”频率，却如同投入静水中的一颗颗小石子，开始在这片秩序的海洋中，漾开了一圈圈更加细微、却更加持久的涟漪。

这些涟漪，并非能量波动，也非精神冲击，而是一种更接近于“信息扰动”或者说“规则背景噪音”的变化。

它们太微弱了，微弱到连天道本相那精密的扫描都难以将其与源海本身固有的能量循环噪音区分开来。

但是，它们却真实地存在着，并开始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间接的影响。

距离火种依附的古佛光点不远处，一个原本散发着柔和青光的、属于某位上古木灵本源的光点，其内部那被压制了万古的、对“生长”与“繁衍”的本能渴望，似乎被这持续变化的“变数”频率隐隐触动。其光芒的明灭，不再完全与源海之种的搏动同步，而是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自主的加速与减缓。

更远处，一团凝聚了炽热战意的暗红色光点，其沉寂的暴虐气息，也似乎因为这持续的背景“噪音”，而开始出现极其缓慢的、无意识的翻涌。

这些变化，依旧零星，依旧短暂，依旧无法动摇源海的根本。

但它们就像沉睡的肌体上，一些早已麻木的神经末梢，开始因为持续不断的、微弱的异常刺激，而产生了本能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抽搐”。

玉帝的审视与天道本相的扫描，依旧一无所获。

但他们都能隐约感觉到，这片源海，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隐晦的“活性”，或者说“不确定性”，正在这极致的秩序之下，如同深水下的暗流般，悄然滋生。

而在那石碑空间中，经过不知多久的艰难推演，沙僧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二师兄！我明白了！”他指着面前那块刻画着星辰阵列的石碑，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这并非单纯的导航术！这是一个……坐标转换模型！它教导我们，如何将自身的心念，或者说‘存在’的感知，锚定在那些看似‘无序’的规则断层或能量乱流上！以此为基础，才能在归墟的回流中，找到相对稳定的‘路径’！”

八戒听得似懂非懂，但看着沙僧那兴奋的样子，也知道有了重大突破，连忙问道：“那……那咱们能用这法子找到出去的路不？”

“可以一试！”沙僧重重点头，他再次闭上眼，不再去强行感知那模糊的归墟“回流”节点，而是将心神沉入刚刚领悟的“坐标转换”意境中，尝试以自身心念为笔，以周围空间的“无序”规则为墨，在识海中勾勒出一条通往生路的……虚线！

与此同时，源海深处，那微小的火种，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的频率调整后，其核心那点“奇点”意志，猛地一定！

它找到了一种能让自身“变数”频率与源海之种某类特定规则惯性，产生最稳定、最微弱共振的……平衡点！

它不再尝试去“卡住”齿轮，而是让自己变成了一粒……恰到好处的、会随着齿轮微微震动的尘埃。

它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自身调整到这种状态。

然后，它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源海之种表面，另一个不同的“暗淡区域”。

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偏离”。

只有一种……如同慢性病般，缓慢而持续地，加深着那片区域规则运行的……凝滞感。

涟漪，虽微，却已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