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去拍婚纱照,是一个很普通的下午。
不是谁突然提起未来,也不是节日,更不是被谁催。那天店里难得清闲,上午只跑了一个小活,给人换了个门锁。回来后,老周坐在门口晒太阳,拿着收音机听戏,音量开得不大,断断续续。
刘长河在里面收拾工具。
螺丝刀一把一把归位,电钻的线绕得不太顺,他解了两次才理好。做完这些,他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苏婉就是这时候来的。
她推门进来,风铃响了一声。她没穿得多正式,牛仔裤,浅色外套,头发扎在后面,脸上没怎么化妆,看起来像是路过。
“忙吗。” 她问。
“不忙。” 刘长河说。
她点点头,在门口站了一下,又往里走了两步,看了看四周。
“你这儿现在挺像回事了。” 她说。
“勉强能用。” 他笑了一下。
她没再说话,从包里掏出手机,低头翻了翻,像是在找什么。翻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我刚看到一家影楼。” 她说。
“嗯。” 他应了一声。
“在街口,新开的。” 她又补了一句。
“哦。”
她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两个人都没立刻说下去。
“他们橱窗里摆着婚纱照。” 她说,“挺普通的那种。”
“你想拍。” 他问。
她没马上点头。
“也不是突然想。” 她说,“就是觉得,差不多可以了。”
“差不多”这三个字,说得很轻。
像是在衡量,又像是在给自己一个理由。
刘长河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想了一会儿,说:“你要是觉得合适,就去。”
她看着他,笑了一下。
“那就去吧。” 她说。
就这么定了。
没有仪式感。
连日期都是随便选的,第二天下午,两个人都有空。
拍照那天,天气不错。
不热,也没风。云很薄,阳光落下来,没有刺眼的感觉。影楼在二楼,楼梯有点窄,墙上贴着样片,色彩都很亮,亮到有点不真实。
摄影师是个年轻人,说话很热情,一见面就开始介绍套餐。
“这个套餐性价比最高。”
“这个背景现在很流行。”
“这个修出来效果特别好。”
苏婉站在一旁听着,偶尔点头。
刘长河没插话。
他不太懂这些,也没太多意见。
最后选了一个最简单的。
两套衣服,一套白纱,一套便装。
“你们不加外景吗。” 摄影师问。
“不加。” 苏婉说。
“那精修多加几张呢。”
“不用。” 她又说。
摄影师有点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换衣服的时候,刘长河在外面等。
他坐在一张小沙发上,看墙上的照片。照片里的人都笑得很用力,背景干净,灯光明亮。每一张都像是提前练过。
他不知道自己一会儿该怎么笑。
苏婉出来的时候,他站了起来。
白色婚纱,不算复杂,款式很简单,肩线利落,裙摆不大。她没戴头纱,只是把头发放下来,发尾卷了一点。
“怎么样。” 她问。
“挺好。” 他说。
不是客套。
是真的挺好。
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好,是看着顺眼,让人心里安静的那种。
她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儿,又看了他一眼。
“你别紧张。” 她说。
“我没紧张。” 他说。
她笑了一下,没拆穿。
轮到他换衣服的时候,他动作有点慢。
西装是影楼准备的,尺码还算合身,但他穿得不太习惯。站在镜子前,他看着自己,觉得有点陌生。
不是不像自己。
是太像以前的某个阶段。
那个阶段,他穿这种衣服,是为了出现在别人面前。
现在穿,却不知道该往哪儿站。
摄影师开始指挥。
“靠近一点。”
“肩膀放松。”
“看镜头。”
灯一亮,他下意识绷了一下。
“别太紧。” 摄影师说,“自然点。”
自然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
第一组拍得不太顺。
他的表情总是有点僵,苏婉也跟着受影响。拍了几张,摄影师看了看屏幕,皱了下眉。
“你们是不是不太习惯镜头。” 他问。
“有点。” 苏婉说。
“那休息一下吧。”
两个人坐回沙发。
苏婉喝了口水,看着他。
“你是不是在想别的事。” 她问。
“有点。” 他没否认。
“想什么。”
“觉得有点不真实。” 他说。
她点点头。
“我也是。” 她说,“但也不是坏的不真实。”
他看着她。
她把杯子放下,说:“我们换一组便装的吧。”
便装拍起来轻松很多。
她换回自己的衣服,他也脱了西装,只穿衬衫。两个人站在简单的灰色背景前,没有太多动作,只是并排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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