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光从窗外照进办公室,落在地砖上,亮得有些刺眼。空气里带着一点消毒水味道,是早上打扫留下的。刘长河推开门的时候,手指微微抖了一下,不是累,也不是痛,就是控制不住地抖。他在门口站了几秒,像是在把自己从刚才仓库那一摊混乱里拉出来。
办公室里安静得让人不舒服。打印机的指示灯亮着,却没有人。桌子上有几份散开的打样表,角被风吹起一点。平时坐在财务区的小唐不在,座椅歪着,好像刚才有人匆匆站起来,没有把椅子推回去。
长河扫了一眼,心里有种模糊的不对劲。他往里走了几步,看到陈珊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光。他抬手敲了敲:“陈姐?”
没人应。
长河停了一秒,推门进去。
屋里确实没人。桌面空得有些异常,本来放在桌角的一叠发票夹不见了,打印好的合同样式也不见了。抽屉半拉开,像有人找东西找得急,动作没顾得上轻。
他皱眉,心里那种不安被扩大了一点。他绕到桌子后面,伸手拉开第二层抽屉——里面空了。里面平常摆得整整齐齐的账本、外包合同记录册、公章的红皮盒,全不在。
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空气突然被压住一样,变得沉。他站在那儿,指尖碰到抽屉底板,凉得发硬。他很清楚里面原本有什么,也知道这些东西是不能随便挪动的。他盯着空抽屉看了好几秒,脑子里却像有人故意把声音调成静音,一点思绪都听不见。
他慢慢关上抽屉,动作很轻,像怕弄坏什么。他转头环顾办公室,试着找一点痕迹。桌子旁的地面有一丝灰印,是鞋底带出来的,方向朝外。他弯腰看了一眼,不熟悉,不属于公司里的鞋子样式,像是从外面来的人踩过的。
背后风从走廊吹进来,让门轻轻摆了一下,吱的一声,像是提醒他:有人来过,而且走得很急。
他抬头,目光落在门边的摄像头上。那个摄像头这两天坏了,维修师傅说零件要等。他突然意识到,这个节骨眼上坏的摄像头,在别人眼里,大概是“刚刚好”。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他拿出来,是仓库群里小鲁发来的消息:
——“刘总,老周检查完了,问题不大,人能走路,就是有点晕。”
又跟着一条:
——“外包那边的人情绪还不太好,不过现场没继续闹。”
长河盯着屏幕,手慢慢握紧了一点。仓库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好,后面还有一堆要谈要安抚要解释的。他原本以为这一天已经够难,没想到真正让他撑不住的,不是那群冲上来的外包工,也不是他被推倒的那一下,而是眼前这个空抽屉。
他抬头的时候,看到窗边的百叶帘轻轻晃动,一下又一下,像有人刚从那里经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掏出电话拨陈珊。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挂断。再拨,提示关机。
他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又有点抖。
陈珊是公司里做得最久的一个老人,财务、流程、对外沟通都靠她。她知道所有账,所有合同的结构,也知道哪些数据敏感,哪些漏洞能扩大,哪些人说了不能说的话。
她比谁都清楚公司最脆弱的地方。
长河把手机攥得更紧,像是要用力把手心的慌压住。脑子里却慢慢浮出几天前的一个画面——那天陈珊在茶水间冲咖啡,背影很直,动作稳得一如既往。他去接热水,听到她轻轻说了一句:“有些东西啊……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他说:“陈姐你放心,我会想办法。”
她没回头,只淡淡嗯了一声。
像是不相信,也像是听过太多类似的话。
他那时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那声音像是已经做好的决定,只是他没听出来。
他盯着那把空抽屉的位置,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想法——
陈珊不是突然离开的。
她是趁混乱,把她需要的东西带走了。
可她需要什么?账本?合同记录?公章?
他忽然觉得脊背发凉。
他不傻,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带走这些东西的人,不是为了离职那么简单。那是能把公司掀翻的东西,是能把他和整个流程扯到台前的东西。
他站起来往外走,脚步有点急。刚到走廊口,就看到门卫老吴在和一个外面来的男人说话。男人穿着快递外套,但裤脚不像干快递的人,太干净了。
男人见到长河,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就往外走,步伐不急,却带点逃。
长河喊了句:“喂,你等等。”
男人没回头,只抬手摆了摆,像是不想被叫住。下一秒,他已经走过拐角。
门卫老吴靠近,他压低声音:“刚那人说来找陈珊,问她在不在。我说早上看到她出去了,他就走了。但……刘总,他不太像快递小哥。”
长河没说话,眼睛盯着那条走廊尽头的出口。那条动线很干净,很顺,像有人事先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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