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回了,”胡叔看了看天,毛毛雨没停的意思,“雨细,却绵,淋久了沾身,别冻着。”他伸手拉小石头,指尖刚碰到孩子的胳膊,就见藤架那边又“叮”了一声——这次铃响沾着雨气,软得发糯,是藤丝绕着铃舌凑够了半圈,丝尖的雨珠顺着铃舌滚到铃身,砸在之前没干的雾珠印上,溅出细碎的响。
小石头脚像钉在青石板上,攥着胡叔的手不肯挪:“再等会儿,就等它绕满一圈……”话没说完,巷口忽然飘来阵槐花香——不是平日里淡悠悠的味,是裹着雨气的甜,浓得发绵,顺着木栅门的缝钻进来,绕着藤架转了圈,竟让那根缠着铃舌的藤丝颤了颤,丝尖的雨珠又滚下颗,“叮”的声混着花香,软得人心尖发暖。
“槐花开了?”张婶抽了抽鼻子,往巷口望——雨雾里能看见巷头那棵老槐树的枝桠,墨绿的叶间缀着点白,像撒了把碎雪,“往年得等日头再晒些天才开,今年倒早,许是这雨润的。”王嫂也嗅了嗅,怀里的新布巾蹭着胸口,温气混着花香:“可不是,这雨不燥不凉,连花骨朵都肯早点露脸。”
凌峰往泉眼边挪了挪,竹筐里的薄荷被雨润得发亮,叶尖垂着的雨珠滴进泉里,没惊起波澜,倒让泉眼的水更清了:“槐花香飘这么远,怕是枝桠都伸到巷口了,等雨停了,摘两把晒着,泡水喝败火。”苏晓蹲在石缝边,指尖碰了碰沾雨的柏叶丝——丝软得像棉线,裹着根须没松,“柏叶丝也沾了花香,明儿撒的时候,园里该更香了。”
李伯扛着锄往门口走,刚挪到木栅门的缝边,就顿住脚——雨雾里竟有只小蜜蜂,翅上沾着雨珠,飞得不稳,绕着门缝转了圈,没往园里钻,反倒往藤架的方向飘。小石头眼尖,指着那只蜜蜂小声喊:“它要去藤丝那儿!”众人都屏住气,没敢动——蜜蜂翅上的雨珠晃悠悠的,眼看要掉,却偏偏落在藤丝绕着的铃舌上,“叮”的声比之前更轻,像颗糖溶在雨里。
蜜蜂停在铃舌上,没碰藤丝,只抖了抖翅膀,把雨珠抖落在丝尖——藤丝又颤了颤,绕着铃舌的圈儿竟又松松地挪了点。胡叔往旁退了退,拉着小石头的胳膊往石架后躲:“别惊着它,许是闻着藤丝的嫩气来的。”小石头点点头,眼盯着蜜蜂——它在铃舌上停了片刻,又抖了抖翅,顺着藤架往泉眼飞,落在片薄荷叶上,吸了口叶上的雨水,才慢悠悠地往巷口的槐树飞,翅上的雨珠少了,飞得稳当了些。
“这蜂子也懂惜命,”张婶笑,指了指薄荷叶,“知道雨里找嫩的歇脚,不瞎闯。”王嫂也笑,往东边枯藤芽走——旧布巾上的雨珠积得多了,往下滴得勤,她轻轻把布巾往上提了提,没让布边蹭着新叶:“芽儿也惜命,被布巾护着,叶瓣展得更欢了。”说着就伸手摸了摸布巾下的叶尖——嫩得发黏,比早上又厚了点,指尖刚碰到,就见叶瓣轻轻颤了颤,像在应和。
雨又下了小半盏茶的工夫,忽然就歇了——不是猛地停住,是毛毛雨的丝儿慢慢变稀,最后飘来阵带着土腥气的风,把剩下的雨丝吹散,日头从云缝里漏出来,斜斜地照在园里,给藤架、石架都镀了层浅金。土埂上的雨水顺着缝往下渗,没留下坑洼,只在青石板上积了些小水洼,映着日头,亮闪闪的像撒了把碎铜。
“晴了!”小石头跳起来,没顾着脚下的水洼,往藤架跑——青石板上的水洼被踩得溅起小水花,却没沾湿鞋尖,他跑到藤架下,蹲在青石板上,眼盯着藤丝和铃舌,倒吸了口气,“绕满半圈了!”
众人都围过去,脚步轻得没声——藤丝果然绕着铃舌转了半圈,浅绿的丝儿松松地缠着铃舌的边,丝上的细绒沾着雨珠和日头的光,亮得晃眼,铃舌被雨水浸得发亮,铜锈的痕迹淡了点,倒显出点暖红的色儿。丝尖的雨珠还没干,顺着铃舌往下滴,“叮”的声比雨时更清,混着日头晒在藤叶上的“沙沙”声,脆得像刚剥的糖。
“可不是绕满半圈了,”胡叔蹲下来,眼眯着瞅藤丝的根——藤丝从藤架最细的那根藤上爬下来,顺着铃绳绕了两圈,才往铃舌凑,根上的嫩白还没褪,沾着点土粒,却没蔫,“根须定是钻得更深了,不然丝儿没这么稳。”说着就伸手比了比藤丝的粗细——比早上又粗了点,指尖刚碰到丝儿,就见丝尖轻轻颤了颤,没缩,反倒往铃舌又贴了贴。
李伯往土埂边蹲,用锄尖轻轻扒了点土——土润得刚好,没结块,扒开的缝里能看见几根细白的根须,正往石缝里钻,根须上沾着土粒,却没断:“根须真钻深了,土这么松,刚好透气。”说着就把扒开的土又轻轻拢回去,没让根须露在外面——日头刚出来,怕晒着根。
凌峰往泉眼边走,薄荷叶上的雨珠被日头晒得冒水汽,凉丝丝的气顺着石缝往藤根飘:“泉眼的水更活了,”他蹲下来,用手接了点泉水——凉得沁人,却不冰,“根须喝着这样的水,藤丝哪能不壮。”苏晓则往石缝里撒柏叶丝——刚晒过的柏叶丝软乎乎的,没脆,撒在根须旁,刚好遮住日头,“别让日头晒着根,丝儿才敢接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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