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扛着锄往木栅门走,刚迈过门槛就顿住脚——不是踩着了土埂边的蚂蚁,是听见石架方向传来“叮”的一声轻响,软乎乎的,像雾珠砸在铜铃上,没脆劲,却把园里的静气震得晃了晃。
“谁碰着铃了?”李伯回头,声音压得低,怕惊着刚稳住的静气。众人都顿住动作——苏晓正往竹篮里拾碎柏叶,手悬在半空;凌峰拎着竹筐的绳,指节没敢用力;张婶刚把布包往怀里揣,布角还露在外面;王嫂攥着温布巾的手,指腹贴在布面没动。小石头最急,刚从石架旁往藤根跑,脚还没沾土就刹住,鞋尖离藤丝只剩半寸——怕踩着根须,更怕惊着那声铃响的源头。
“没碰……”王嫂先开口,声音轻得像雾,“刚揭完布巾,还没挪步呢。”张婶也点头,指了指土埂边的蚂蚁:“你看它们,还衔着碎米爬,没乱,要是碰着铃,早惊得散了。”凌峰往石架那边瞅,眯着眼——日头刚过头顶,石架上的竹筐、泉眼边的薄荷都亮着,铜铃挂在藤架最细的那根藤上,铃舌还垂着,没晃,倒像是刚被什么软东西碰过,铃身还沾着点雾珠的亮,没干。
小石头踮着脚往藤架下凑,每步都踩着青石板的缝,鞋底没沾半点土——他想瞅铜铃,又怕走得近了惊着什么。近了才看见,铜铃下的藤丝比方才又爬了半分,浅绿的丝尖竟挨着铃舌了——不是硬蹭,是丝尖上沾的雾珠刚好碰到铃舌的边,雾珠碎了,才溅出那声“叮”。
“是藤丝!”小石头的声音发颤,没敢放大,怕震断那根挨着铃舌的藤丝,“藤丝爬得够着铃舌了!”众人这才慢慢往藤架凑,脚步轻得没声——胡叔走在最后,还伸手挡了挡巷口的风,怕风灌进来吹晃藤丝。
胡叔蹲在藤架边,眼盯着那根藤丝——丝尖泛着嫩白,沾着点碎雾珠,刚够着铃舌的边,没缠,没拽,就那么轻轻贴着,像怕碰疼铃舌似的。“不是爬快了,是雾珠沉了,”胡叔指尖离藤丝半寸,没敢碰,“藤丝上的雾珠攒得多了,坠着丝尖往下垂,才碰着铃。”王嫂凑过来瞅,摸了摸藤丝旁的老藤皮——润得发黏,裂缝比今早又小了点,能看见里面浅绿的嫩皮:“根须往石缝里钻得深了,藤丝才敢这么沉,要是根没劲,早缩回去了。”
正说着,又传来“叮”的一声——比刚才更轻,是藤丝尖的雾珠又碎了一颗,铃舌晃了晃,没大动,却把藤架上的另一根细藤引得颤了颤,藤上沾的雾珠“簌簌”往下掉,颗颗落在柏叶丝上,没溅起土,倒让柏叶丝更润了。
“别总围着,”李伯往旁退了退,拉了拉小石头的胳膊,“日头晒着藤丝,雾珠化得快,咱们在这儿挡着荫,倒让藤丝缺了光。”众人这才慢慢散开,没走远,就绕着藤架站在青石板上——苏晓靠在石架边,手里还捏着片没拾完的柏叶;凌峰把竹筐放在泉眼旁,没离太远,能瞅着藤丝的动静;张婶蹲在土埂边,假装看蚂蚁搬米,眼梢却往藤丝那儿飘;王嫂攥着温布巾,贴在胸口,布巾的温气混着呼吸,没敢吐得太急。
小石头没挪窝,还蹲在青石板上,眼盯着藤丝和铜铃——丝尖的雾珠一颗接一颗化,化了就有新的雾珠从藤丝往上渗,刚够着铃舌就碎,“叮”“叮”的声没断,软乎乎的,像给园里的动静搭了层软垫。他忽然发现,藤丝不是直着往铃上爬,是绕着铃绳转着爬——每爬半圈就停会儿,等雾珠攒够了,再接着转,像怕爬得太快,铃舌受不住似的。
“小石头,别盯太近,”胡叔走过来,递给他片刚从泉眼边捡的薄荷叶,“含着,凉丝丝的,别让眼瞅酸了。”小石头接过来,没敢立刻含——怕手上的汗沾着叶,先放在青石板上蹭了蹭,才轻轻捏起叶尖往嘴里放。薄荷的凉气刚漫开,就听见“叮”的一声比之前响点的铃响——这次不是雾珠碎了,是藤丝尖竟绕着铃舌转了半圈,丝上的细绒沾着铃舌的铜锈,没蹭掉,倒像粘在了一块儿。
小石头“腾”地站起来,又赶紧蹲下去——怕动作太猛惊着藤丝。“绕上了!绕上了!”他小声喊,指给胡叔看。胡叔凑过来,眼眯得更厉害——可不是,浅绿的藤丝尖缠着铃舌最细的边,没勒,没拽,就那么松松地绕着,像给铃舌系了根绿线。“别急,”胡叔拍了拍他的肩,“藤丝有劲,却软,绕着不碍事,要是硬扯,倒伤了丝。”
王嫂也凑过来,摸了摸藤架旁的土——比早上更润,捏在手里能团成小团,没散。“根须肯定钻到泉眼边了,”王嫂声音里带着点笑,“不然藤丝哪有这么大胆子,敢绕着铃舌爬。”张婶也笑,指了指土埂边的蚂蚁——刚才衔着碎米的蚂蚁,竟都停在藤根旁,没往巷口搬,围着藤根转,像在给藤丝鼓劲。
凌峰往泉眼边添了片薄荷,没敢往藤根旁放,就放在石缝边——薄荷的凉气顺着石缝往地下渗,“根喜欢凉,”凌峰说,声音轻得像薄荷的气,“这么渗着,根钻得更欢,藤丝也敢接着爬。”苏晓则往藤丝旁撒了点柏叶丝——不是盖根须,是撒在藤丝绕着的铃绳上,丝飘得慢,落在绳上,没压着藤丝,“柏叶丝能挡点日头,别让铃绳晒得太烫,藤丝怕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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