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最后走,他蹲在枯藤芽旁,眼盯着那片刚展平的新叶——叶瓣边缘的浅绿已浸成了嫩碧,叶面上的细绒沾着残留的雾珠,被西斜的日头照得亮,像撒在绿绸上的碎星子,没沾半点儿土。他指尖悬在叶瓣上方半寸,没敢碰,只轻轻呵了口气——气儿软乎乎的,没吹得叶晃,倒让雾珠滚了滚,顺着细绒滑到叶根,渗进苔藓里,没溅起半点泥星。
“该回了,晚了娘该寻你了。”胡叔的声音从木栅门那儿飘过来,手里拎着空陶壶,壶沿的湿痕早干了,只剩圈浅印。小石头没动,眼还黏在新叶上:“胡叔,它明儿会不会再展点?能不能长到像老藤叶那么大?”胡叔笑,走过来蹲在他身边,没踩芽边的土,只把陶壶放在石架根——离芽远,没挡着光:“急啥?雾露天天来,土天天润,它慢慢展,总有长到那么大的日子。你要是天天来盯,惊着它,倒慢了。”
小石头这才慢慢站起来,裤脚的露水早干了,只剩圈浅白的印子。他往木栅门走,脚步放得轻,每步都踩着青石板的缝——怕踩着土埂边的蚂蚁,方才撒的糖三角渣子还在,几只蚂蚁正衔着渣子往巷口搬,绕着芽根走,没碰着叶。走到门口,他又回头望——园里的新叶都亮着,石缝里的贴着苔藓,西边的迎着夕阳,东边的躲在藤架下,没片蔫的,像被晨雾养熟的绿珠子,嵌在灰褐的土埂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小石头揣着温好的糖三角就往荒藤园跑——比昨儿还早,巷口的青石板还沾着夜露,踩上去软乎乎的,没起灰。刚到木栅门外,就听见园里有轻响——不是木栅的“吱呀”声,是指尖碰着布巾的软响。他扒着栅缝瞅,晨雾比昨儿还浓,把石架、泉眼都裹得严实,只隐约看见个影子蹲在东边枯藤芽旁——是王嫂,手里捧着温布巾,正轻轻揭旧布巾。
“王嫂,你比昨儿还早!”小石头小声喊,怕惊着雾里的芽。王嫂回头笑,没站起来,手还停在藤芽上——新布巾刚搭上去,布巾的热气混着雾,飘到栅门边:“昨儿的布巾晾在灶边,温得快,想着早来换,别让藤芽等凉了。”小石头赶紧推木栅门,手刚碰着门闩就顿住——怕“吱呀”声惊着雾里的芽,只轻轻拽,门轴没敢用力,慢腾腾地开了道缝,刚够他挤进去。
进了园,雾更浓了,沾在脸上软乎乎的,没凉意。他往东边跑,没踩土埂,只踩着青石板的边——石缝里的苔藓还湿着,没干。近了才瞅见,王嫂手里的旧布巾叠得齐整,布巾上沾着点藤皮的绿印子,没沾土。“今儿的布巾温了一个时辰,比昨儿还软,”王嫂摸了摸新布巾下的藤芽,指尖没碰叶,只碰了碰布巾,“你看,叶瓣又展了点——昨儿的嫩碧,今儿竟深了点,像雾里浸透的绿绸,没半点干。”
小石头蹲下来,眼盯着藤芽——叶心的嫩白早没了,全展成了浅碧的叶瓣,比昨儿大了半指,叶面上的细绒沾着雾珠,亮闪闪的,没沾土。“真的!比昨儿大!”他声音压得更低,怕雾里的芽听见,“王嫂,它是不是知道咱们来护着它,才敢展这么快?”王嫂笑,把旧布巾揣进怀里——贴在胸口,温着:“可不是?咱们轻手轻脚的,不碰它,不燥它,它就敢往外展。要是粗手粗脚的,早缩回去了。”
正说着,巷口传来“沙沙”声——是张婶挎着布包来了,布包里的碎米香混着雾飘过来,比昨儿还浓。“今儿炒的碎米掺了点小米,香更足,”张婶走到石架旁,没急着倒米,先蹲下来看土埂边的蚂蚁——几只蚂蚁早候在那儿,顺着雾里的香往布包爬,没碰着芽,“昨儿的糖渣子搬完了?看它们急的,顺着香就来了。”她打开布包,往竹筛里倒碎米——手比昨儿更稳,碎米顺着筛眼漏下去,颗颗落在根须旁,没溅着叶,刚沾土,就有蚂蚁衔着往藤根爬,爬得慢,怕碰着雾里垂落的雾珠。
“张婶,蚂蚁是不是也知道护芽?”小石头凑过去,没踩碎米边的土。张婶倒完米,把竹筛放在石架上——离芽远,没挡着雾:“可不是?它们搬糖搬米,不往芽边爬,专往根须旁去,根护好了,芽才壮。你看那只,”她指了指只衔着小米的蚂蚁——正顺着土埂绕开新叶,往枯藤根爬,“多细,怕碰着叶瓣,绕了半圈。”
雾刚淡了点,就听见巷口有脚步声——轻得很,没踩实青石板,是苏晓拎着竹篮来了。篮里的柏叶比昨儿多,沾着的雾珠往下滴,滴在青石板上,没溅起土。“今儿后山的雾更浓,柏叶尖全裹着雾,”苏晓走到泉眼旁,先把竹篮放在石缝边——没碰着水藻,才铺纱布,“昨儿的柏叶丝锁水好,石缝里的土还润着,今儿多撕点,别让日头晒燥了根。”她捡了片柏叶,对着雾里的光看——叶瓣比昨儿更薄,透光,浅绿里泛着点青,细绒密得能接住雾珠,没半点干。
撕柏叶时,她的手比昨儿更轻,指尖捏着叶尖,慢慢撕——丝撕得匀,没断,落在纱布上,没沾土。“苏晓姐,柏叶丝是不是也怕惊着芽?”小石头蹲在旁边看。苏晓笑,把撕好的柏叶丝往石缝里撒——丝飘得慢,落在根须旁,没压着叶:“可不是?柏叶丝软,撒重了压着根,芽就不敢展了。你看,轻着撒,丝刚好盖在根上,不压不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