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藤园的晨光刚漫过青石板,小石头就攥着糖三角蹲在木栅门外——比昨日又早了一刻钟,怀里的糖三角还冒着凉气,是张婶凌晨刚蒸好的,特意多捏了层糖馅,说他蹲园子里盯叶耗力气。栅木缝里的曦光比昨日亮些,他把眼贴上去时,先闻着股浅淡的香——不是柏叶的清苦,也不是薄荷的凉润,是从新栽芽那边飘来的,软乎乎的,像刚烘好的麦饼边沾着的甜香。
他赶紧往缝里瞅,心一下子提起来——新栽芽展开的那片叶竟变了样!昨日还泛着嫩黄的叶瓣,今儿边缘的绿圈深了好些,像被晨露浸透了似的,连叶心卷着的嫩白芯子,都露出来小半截,泛着点浅绿。更奇的是叶瓣上的细绒,昨日还淡得几乎看不见,今儿迎着光看,竟像撒了层碎银,软乎乎地贴在叶面上,连晨露落上去都没滚,顺着细绒的纹路慢慢渗,刚好润到叶尖。
“又这么早?”胡叔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手里拎着两只粗瓷碗,一碗盛着米汤,另一碗里卧着个荷包蛋,蛋黄没全凝,颤巍巍的。“张婶特意给你留的,”他把碗递过来,指尖碰了碰小石头的后脑勺,“说你昨儿盯着叶看了半宿,今早得补补——先吃,等会儿再瞅,叶跑不了。”
小石头没接碗,指了指栅缝,声音都发颤:“胡叔!叶变绿了!还有绒!”胡叔笑着凑过去,眼贴在栅木缝上看了片刻,才直起身,把门闩抬得极慢——比昨日更轻,木栅门刚“吱呀”出半声,他就停了停,等铜铃那声“叮”的轻颤落尽了,才推着门往里挪。“别慌,”他拉着小石头的胳膊,脚步放得极缓,“叶刚冒绒,经不起半点风劲,咱们走慢些。”
两人刚迈进门,就见苏晓蹲在老藤根旁,手里捏着把晒干的柏叶,比昨日的更碎,叶脉都揉成了细丝。她没碰须根,只把柏叶丝顺着须根爬过的水痕撒——撒得极匀,每寸水痕上都盖着层薄丝,像给土裹了层软棉。“昨儿夜里泉脉的劲又稳了些,”她抬头看过来,声音轻得像晨雾,“须根又爬了两寸,柏叶丝细,能护着水痕不裂,还不压着根爬。”
小石头跑过去,蹲在新栽芽边,这次没敢凑太近,屁股坐在土埂上,手撑着地面往后仰——展开的叶比昨日又大了点,刚好能盖住他的指甲盖,叶瓣边缘的绿圈往叶心渗了些,不是愣生生的绿,是透着嫩黄的润绿,叶心的嫩白芯子卷着点浅绿,像刚睡醒的小虫子,露着点尖。叶尖上那滴晨露还悬着,顺着细绒的纹路慢慢转,没滴下去,反倒慢慢化在叶尖,把那点绿圈又润深了点。
“别用手碰,”苏晓走过来,蹲在他旁边,指了指叶瓣上的细绒,“这绒是护叶的,你手温高,碰着绒就粘了,叶就燥了。”小石头赶紧把手缩回来,放在膝盖上攥紧,只盯着叶尖的露珠看——露珠颤了颤,竟顺着细绒滑到叶心,刚好滴在嫩白芯子上,芯子颤了颤,像打了个哈欠,又往外展了点。
凌峰扛着竹筐来的时候,筐里的野薄荷比昨日多了些,叶上的晨露没拧干,顺着筐沿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洇出小水痕。“王嫂凌晨去后山采的,”他把竹筐放在石架下,没敢碰旁边的铜铃绳,“说今儿日头会比昨日烈,得多备点薄荷——泉眼边铺厚些,别让午后的太阳把泉水晒燥了。”他蹲下来,捡了片最嫩的薄荷叶,轻轻放在泉眼浮着的绿沫旁——薄荷叶刚沾着水,就顺着绿沫的边漂,没压着水藻的细芽。
张婶拎着竹筛跟在后面,筛里的碎米比昨日炒得更黄些,颗颗都泛着温乎气,还掺了点磨碎的芝麻,香得很。“昨儿新栽芽冒绒,”她蹲在气口边,竹筛晃得比昨日更慢,碎米顺着筛眼往下落,刚好盖在芽根边的布巾上,没碰着芽杆,“碎米掺了芝麻,香软,既能护着根不燥,还能引着蚂蚁来——蚂蚁护根比咱们细心。”
话音刚落,就见几只黑亮的蚂蚁从竹筐底下爬出来,顺着青石板的水痕往新栽芽这边爬——不是乱爬,是排着队,每只蚂蚁嘴里都衔着点土粒,爬到芽根边的碎米旁,就把土粒放在布巾外的土上,摆得整整齐齐,像给芽根围了圈小土埂。“你看,”张婶笑着指,“芝麻香引着它们来的,知道护着芽根不被土压着。”
王嫂揣着块新缝的细纱布来的,比上次的更薄,纱眼细得能滤住碎米,布角还缝着圈浅蓝的布边。“这布是我拆了小孙女的旧纱裙缝的,”她走到东边墙根,蹲在枯藤芽边——枯藤裂着缝的外皮又宽了点,浅绿的芽尖往外顶了半寸,芽尖上的叶瓣竟展开了小半片,嫩黄泛绿,比昨日壮实多了,“纱更薄,盖在芽上不沉,还能透点光——叶刚展,得见点曦光才活泛。”她把纱布轻轻搭在芽尖上,纱面贴着叶瓣没压着,连藤皮的裂缝都露着,刚好让晨露渗进去。
李伯扛着锄来的时候,没直奔石缝,反倒蹲在西边墙根的藤芽旁——西边七棵藤芽,昨日展叶的三棵,今儿竟又有两棵展了叶,叶瓣比昨日大了点,嫩黄的叶面上也冒出了细绒,像撒了层碎金。“这芽的劲足了,”他指尖碰了碰墙根的土,土比昨日更松,“昨儿泉脉的劲传过来,土活了,芽才敢展叶——我把旁边的枯草拨了,别压着叶。”他没动锄,捡了根细树枝,轻轻拨墙根的枯草,每拨一下都停停,生怕碰着藤芽的根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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