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藤园的晨光比昨日暖些,木栅门外的青石板刚沾着点曦光,小石头就攥着热乎的糖三角蹲在栅缝前了——比约定的时辰早了半个时辰,他没敢推门,只把眼贴在栅木缝里瞅,生怕惊着夜里刚要展叶的芽。
园里的铜铃没响,倒有细弱的“沙沙”声飘出来,不是风刮藤条的脆响,是软乎乎的,像指尖蹭过棉絮。小石头把糖三角往怀里按了按,鼻尖贴着栅木往里凑——气口边的新栽芽最显眼,昨儿裂着缝的芽尖竟撑开半片叶,嫩黄的叶瓣卷着边,像刚展开的小巴掌,叶面上凝着层极薄的露,晨光里泛着淡金,连沾着的那点湿泥都被露裹成了小粒,没污着叶肉。
“又来这么早?”胡叔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手里拎着个粗瓷碗,碗里盛着温好的米汤,“张婶熬的,说给芽根润润——比温泉水软和,刚展的叶受得住。”小石头赶紧直起身,指了指栅缝里:“胡叔!叶展了!黄的!卷着边!”
胡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指尖刚碰到木栅门的门闩,铜铃忽然“叮”地轻颤——比昨日收工时的响更柔,像怕惊着叶尖。“别慌,”胡叔把门闩抬得极慢,木栅门“吱呀”声刚起,他就停了停,等铜铃的颤声落了才推门,“叶刚展,经不起半点急劲。”
两人刚迈进门,就见苏晓蹲在老藤根旁,手里捏着片晒干的柏叶——比艾草更软,叶脉细得像棉线。她没碰须根,只把柏叶轻轻搭在须根爬过的水痕上:“昨儿泉脉的劲稳了,须根夜里又爬了寸许,柏叶能护着水痕不燥,别让太阳晒裂了土。”
小石头跑过去,蹲在新栽芽边,连气都不敢大喘——展开的半片叶比他拇指盖还小,叶瓣边缘泛着点浅绿,不是蔫的,是透着活劲的润,叶心还卷着点嫩白,像没展透的小芽芯。更奇的是,叶瓣上的露珠没掉,顺着叶卷的弧度滑到叶尖,悬着颗小水珠,没滴在土上,倒顺着芽杆往下渗,刚好润到根须边。
“别凑太近,”苏晓抬眼看他,声音放得轻,“你呼气的热劲会烘着叶瓣,晨露一散,叶就燥了。”小石头赶紧往后挪了挪,屁股坐在土埂上,手撑着地面不敢动,只盯着叶尖的水珠看——水珠颤了颤,竟没掉,反倒慢慢化在叶尖,叶瓣的嫩黄又深了点。
凌峰扛着竹筐来的时候,筐里装着刚采的野薄荷,叶上还沾着晨露。“王嫂让我带的,”他把竹筐放在石架下,没敢碰铜铃的绳,“薄荷凉而不寒,铺在泉眼边,别让午后的太阳把泉水晒得太燥——昨儿水藻冒得欢,得护着。”他蹲下来,捡了片薄荷叶,轻轻放在泉眼浮着的绿沫旁,薄荷叶没沉,就浮在绿沫边,像给泉眼搭了片小凉棚。
张婶拎着竹筛跟在后面,筛里装的不是麦麸,是炒得微黄的碎米——比麦麸更细,颗颗泛着温乎气。“昨儿新栽芽展了叶,碎米比麦麸软,撒在芽根边不压劲,”她蹲在气口边,竹筛晃得极慢,碎米顺着筛眼往下落,匀匀盖在布巾外的土上,没碰着芽杆,“碎米吸潮,别让晨露积在根边,淤了叶的劲。”
王嫂揣着块叠得整齐的细纱布来的,比上次的布巾更薄,纱眼细得能滤住细土。“这布是我拆了旧纱衣缝的,”她走到东边墙根,蹲在昨儿冒芽的枯藤边——枯藤裂着缝的外皮又宽了点,浅绿的芽尖往外顶了半寸,芽尖沾着的藤芯软汁没干,泛着亮,“纱薄,盖在芽尖上不沉,能挡着晨露不激着芽,等太阳暖了再揭。”她把纱布轻轻搭在芽尖上,纱面贴着芽尖没压着,连藤皮的裂缝都没遮着,刚好护着芽尖。
李伯扛着锄来的时候,没直奔东边的土,反倒蹲在石缝边——石缝里的细芽竟也冒了点叶,比新栽芽的叶还小,就展开了小半片,叶瓣是淡绿的,贴在石缝上,根须钻得更深,石屑沾在须尖没掉,倒顺着石缝的水痕往泉脉方向爬。“这芽也展叶了,”李伯指尖碰了碰石缝边的土,土比昨日更松,“昨儿藤的劲传过来,石缝的土又活了点,这芽的根能扎稳了。”他没动锄,把锄放在旁边的土埂上,只捡了根细树枝,轻轻拨了拨石缝边的枯草,没碰着芽叶。
太阳爬过老槐树顶时,晨露开始慢慢收了。新栽芽卷着的叶心又展开了点,嫩白的芯露得更多,叶瓣的嫩黄变成了浅黄,边缘的浅绿更明显,像给叶瓣镶了圈绿边。小石头蹲在旁边,把怀里的糖三角掰了点碎渣,放在离芽根一尺远的土上——记着苏晓的话,没敢放近,“给蚂蚁留的,”他小声说,“它们昨儿护芽,今儿护叶。”
刚说完,就见几只黑亮的蚂蚁从麦麸堆里爬出来,顺着碎米铺的土埂往碎渣爬,没走新栽芽边的土,绕了个小圈,爬到碎渣旁,搬起碎渣就往回走,还是没碰芽根边的土,连碎米都没碰乱。“你看,它们懂,”张婶笑着说,“这园的劲活了,虫蚁都知道护着叶,比咱们还细。”
苏晓忽然往西边墙根走,手里捏着片柏叶——西边墙根冒的七棵藤芽,竟也有两棵展了叶,比新栽芽的叶小些,叶瓣是纯嫩黄的,没泛绿,却透着劲,叶尖悬着的露珠刚化,叶瓣就往上挺了挺,像在追着太阳的劲。“这芽的劲比新栽芽弱些,”她把柏叶轻轻搭在芽根边的土上,“柏叶护着土劲不散,别让它们跟新栽芽抢劲——园里的脉劲够,得匀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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