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田
疤脉大当家抬起头,满脸是泪,看着村口的药帘、石栏、脉气草,又看了看杨宇递来的脉刀——刀身早被腐脉气浸得发黑,却在杨宇指尖碰过的地方,凝着点极淡的暖光。他抖着手接过来,指腹蹭过刀背的纹路,忽然想起年轻时跟着师父练脉气的日子——那时候师父总说“脉气要软,心要稳”,可他偏想着练最烈的劲,后来师父走了,他就抱着“硬拼”的念头混江湖,直到把自己逼到绝路。
“我……我这样的人,村里能容?”他声音发颤,目光扫过旁边的老阿公——老阿公正蹲在地上,捡起草丛里的腐脉核空壳,用袖口擦了擦壳上的灰,竟没半点嫌弃;又看向苏晓,苏晓正端着碗药汤走过来,碗沿飘着热气,见他看过来,还往他这边递了递:“先喝碗汤暖暖,你手都冻紫了,脉息得先顺过来。”
络腮胡带着几个疤脉弟兄站在山口,也不敢往前凑——他们之前跟着大当家烧过别的村子,总觉得焰脉村的人该恨他们,可此刻看着村口的娃娃们围着小石头,举着刚摘的脉气草往他们这边指,竟没半点怕意,反倒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喊:“你们要是留下,我教你们摘草!草气能暖手!”
老阿公把腐脉核空壳揣进怀里,站起身拍了拍土:“容不容,看你自己——地脉不挑劲,你要是肯把冷劲顺进土里,它就肯养你;村里不挑人,你要是肯帮着守田护根,咱们就肯认你。”他说着,往脉气田的方向指了指,“你看那苗,刚才还沾着你的黑霜,这会儿吸了冷沉劲,倒比往常壮——劲没错,错的是用劲的人,改了就好。”
疤脉大当家攥着脉刀,指节都泛了白——他这辈子听多了“你是恶人”“你改不了”,还是头回有人说“劲没错,改了就好”。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的冻纹深得像裂了的土,可刚才接脉刀时,触到杨宇的融脉气,竟觉出点暖,顺着指尖往脉息里渗,没像往常那样一碰到暖劲就僵。“我……我留下。”他声音虽小,却咬得极实,“我帮着守田、垒石栏、摘草……只要村里肯要我,我啥都干。”
“要!咋不要!”凌峰往前凑了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敢用劲,怕碰着他冻僵的脉门,“你那身力气,垒石栏正合适!刚才我们垒到一半,正缺个能扛石头的!”络腮胡一听,赶紧拉着弟兄们往前站:“我们也留下!我们也能扛石头、挖沟!大当家去哪,我们去哪!”
杨宇笑着点头,往村里指了指:“先去苏晓的药屋暖暖,把冻脉缓过来——苏晓熬的药膏能护着脉门,涂几天就不僵了。晚上就住村边的旧屋,以前是看田人住的,收拾收拾就能住。”
一群人往药屋走,娃娃们围着他们跑,小石头举着木刀跟在络腮胡身边,问他以前练的脉气劲烈不烈,络腮胡被问得红了脸,挠着头说:“以前练的是死劲,不好,以后要学你们的融脉劲。”小丫头们则拉着疤脉弟兄的衣角,塞给他们刚摘的脉气草,说攥在手里能暖脉门,弟兄们赶紧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像揣着啥宝贝。
苏晓的药屋早烧好了炕,她把药罐挪到炕边,给疤脉大当家他们盛药汤——这次的汤里掺了温脉土和脉气草的汁,熬得稠稠的,喝下去暖得从喉咙一直热到丹田。“慢点喝,别烫着。”苏晓站在炕边,看着疤脉大当家捏着碗的手还在抖,就拿了块布巾递给他,“喝完涂药膏,涂在脉门和手腕上,裹上布条别沾凉,明天就能缓过来。”
疤脉大当家捧着碗,眼泪“吧嗒”掉在汤里——他活了四十多年,除了师父,没人这么细地待过他。以前在老巢,弟兄们凑在一起喝烈酒、啃干肉,谁也顾不上谁的脉息冻没冻;现在在这小药屋里,炕是暖的,汤是热的,还有人记着他的脉门要裹布条,倒比在自己老巢还踏实。
林溪拿着脉气图走进来,见他们喝着汤,就把图铺在桌上:“村里的引脉纹还得补几道——地脉口那边的纹线太浅,要是再飘来腐脉气,怕引不顺畅。你们要是缓过来,明天能不能帮着挖纹沟?按图上的线挖,别深别窄,够脉气走就行。”
络腮胡赶紧点头:“能!我们挖沟最在行!以前在老巢挖过排水沟,跟这纹沟差不多!”林溪笑了,指着图上的溪岸:“那正好,溪岸那边的纹线要顺着水流挖,你们挖的时候注意点,别把溪岸的土挖松了,免得下雨冲垮。”
等他们喝完汤、涂好药膏,天已经黑透了。杨宇和凌峰领着他们往村边的旧屋走,路上经过脉气田,见老阿公还蹲在田里,拿着锄头给苗松土——月光洒在田里,垄沟里的温脉土泛着淡光,沾过腐脉气的苗叶上,竟凝着点露珠,亮得像星星。
“阿公,这么晚了还不回?”杨宇走过去,帮着他扶锄头。老阿公直起身,捶了捶腰:“刚看这苗根扎得深了,想再松松土,让它吸点夜露的劲——这苗跟人一样,刚换了劲养,得细着护。”他看向疤脉大当家,笑着说,“你明天来田里,我教你松土——别看着简单,锄头落在哪、用多大劲,都得顺着苗的纹路来,劲大了伤根,劲小了松不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