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帆收拢时带起一阵风,卷着几片蝶翅落在甲板上。那些从议会星域挣脱的蝴蝶并未远去,而是在船舷外织成半透明的光茧,随着船体的移动缓缓迁徙。我捡起一片蝶翅,翅膜上的红棉袄笑脸正慢慢褪色,露出底下细密的星图坐标——不是黄火土星图仪上的标准刻度,而是用某种螺旋状符号标记的方位,和红棉袄在和声旗上画的符咒如出一辙。
“这小子又留了线索。”三花猫踩着我的肩膀跳上了望塔,爪子拨弄着光茧边缘的蝴蝶,“他总喜欢把正经事藏在玩笑里,就像上次把解缚咒的音节混在儿歌里唱。”它突然按住一只停在栏杆上的蝴蝶,翅膜上的图案开始变形:渡渡鸟的剪影渐渐清晰,喙里衔着片枫叶,叶脉的纹路恰好组成串数字——176.39。
月逐正用校准仪扫描蝶翅坐标,闻言抬头推了推眼镜:“176.39是银河系旋臂的偏心率参数,红棉袄在暗示我们往猎户座悬臂偏南的方向走。”她忽然指向星图仪上新浮现的绿点,“而且这些蝴蝶在同步定位,它们的光茧正在形成导航信标。”屏幕上的绿点正沿着螺旋轨迹移动,每个节点都闪烁着渡渡鸟剪影,“像是在给我们引路。”
黄火土把青铜镜平放在甲板上,镜面倒映着光茧的纹路。镜背的甲骨文突然浮起,在空气中组成行字:“渡渡鸟星的枫叶会记录时间。”他指尖划过镜面,那些文字突然化作漫天星屑,落在阿比达达敞开的橘子糖盒里。“曾祖父的日志提过,宇宙里有些星球的植物能储存记忆,就像...”他顿了顿,看向正在用机械萤火虫拼凑星图的阿比达达,“就像你祖父的音珠,能把声音封存在晶体里。”
阿比达达的罗盘碎片还悬浮在半空,光带里的人影已换成渡渡鸟的形态:它们不再是课本里记载的短翅肥鸟,而是展开着彩虹色羽翼,正在星空中追逐蝴蝶。“祖父的笔记画过这种鸟。”他指着光带里最大的那只渡渡鸟,它的尾羽上印着螺旋符咒,“说它们是‘时间的书记员’,每片脱落的羽毛都会变成星图,记录见过的所有文明。”
船身突然轻微震颤,和声旗的第八瓣桃花开始舒展。这次浮现的不是图案,而是片流动的枫叶红,叶脉间渗出金色的粉末——落在甲板上竟化作细小的沙漏,沙粒里能看见微型的星轨在转动。“和声旗在响应导航信标。”我摸了摸左眼角的地球痣,它正随着沙漏的节奏发烫,“它在确认航线的安全性。”
三花猫突然从了望塔跳下来,嘴里叼着片发光的蝶翅:“光茧在收缩,我们得快点跟上。”它把蝶翅丢给月逐,“这些蝴蝶的能量快耗尽了,红棉袄用自己的意识碎片维持着它们的形态,再磨蹭下去...”话音未落,船外的光茧突然剧烈闪烁,边缘的蝴蝶开始化作星尘,“他撑不了太久。”
月逐迅速将蝶翅坐标输入星图仪,屏幕上的螺旋轨迹突然亮起红光:“前面有引力异常区!”她调出三维模型,猎户座悬臂偏南的位置出现片扭曲的星云,形状像只摊开的手掌,“是‘记忆乱流带’,曾有十艘勘探船在里面失踪,记录仪最后传回的画面全是重复的片段——像是被卡在某个时间点里。”
黄火土的年轮调音符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最外侧的年轮开始逆时针转动。“曾祖父遭遇过记忆乱流。”他按住胸口的调音符,青铜镜里浮现出段模糊的影像:穿长袍的男人在星船里奔跑,周围的景物不断重复破碎重组,“他说那里面的时间是液态的,会顺着意识的缝隙往回倒,把人困在最执念的瞬间。”
阿比达达突然把橘子糖盒扣在罗盘碎片上,光带里的渡渡鸟影像开始急促闪烁:“祖父的算法能对抗时间乱流!”他从背包里翻出羊皮纸,上面的星图边缘画着串公式,“用不同频率的意识波动制造‘时间锚’,就像在激流里扔下不同重量的石头,能打乱乱流的节奏!”他指着公式末尾的符号,正是红棉袄符咒的螺旋形状,“红棉袄早就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他把关键参数藏在符咒里了!”
三花猫突然跃上桅杆,对着光茧消失的方向嘶鸣。船外的蝴蝶已所剩无几,最后几只正拼尽全力朝记忆乱流带飞去,翅膜上的渡渡鸟剪影越来越清晰。“它们在标记安全通道。”我望着那些逐渐消散的光点,左眼角的地球痣突然传来刺痛——这次不是代码或影像,而是段清晰的触感:红棉袄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带着橘子糖的甜味,“抓紧我,别被时间冲走啦。”
月逐猛地拉下操纵杆,船身化作道银箭冲进记忆乱流带。穿过星云边界的瞬间,周围的星空突然开始倒流:刚才飞过的流星倒着飞回天际,熄灭的恒星重新亮起,连甲板上沙漏里的沙粒都在向上流动。黄火土的青铜镜剧烈震颤,镜面映出无数重叠的影像——我们的船正在同时出现在十几个位置,像被打碎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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