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门卫老张头的警示,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林笑笑因找到新品方向而升起的短暂兴奋。内部的蛀虫果然按捺不住了。钱贵发深夜潜入仓库,目的绝不单纯——或许是转移尚未被盘点的“好料”,或许是销毁某些见不得光的凭证,又或许,是在为更直接的破坏做准备。
这提醒了林笑笑,止血、找方向固然重要,但若不先剜去腐肉,清除内部的阻力甚至破坏源,任何改革都将是沙上筑塔。新品计划需要相对稳定的内部环境来执行,而眼下,以钱贵发为首的一批旧管理层及其关系户,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第二天一早,彻夜未眠但精神高度集中的林笑笑,将顾延和徐浩叫到办公室,关紧了门。
“改革必须先清障。”林笑笑开门见山,将老张头反映的情况和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钱贵发必须动,而且要快。但动他一个,不足以震慑。红星厂的人浮于事、蛀虫滋生,是系统性问题。我们需要一场‘外科手术’,目标明确,下手要狠,见效要快。”
顾延神色凝重:“动钱贵发,等于直接打陈思雨的脸,也会触动他在厂里多年编织的关系网。反抗会非常激烈。而且,他是正式职工,还是副厂长,开除他需要理由和程序。”
“理由?”林笑笑冷笑,从抽屉里拿出顾延这些天初步梳理出的问题线索,“采购价格异常、销售数据混乱、客户资源私有化、还有老张头看到的可疑行径……这些不够?就算不能立刻坐实经济问题,一个‘管理不力、严重失职、在工厂危急存亡之际行为不检’,先行停职调查,总可以吧?至于程序,”她看向顾延,“陈老夫人给了我们临时全权,只要理由充分,我们可以先斩后奏。”
徐浩有些担心:“笑笑,会不会太急了?咱们新品还没影儿,先把地头蛇惹毛了,他们使起坏来,咱们防不胜防啊。”
“就是因为新品计划即将启动,才必须先清理场地。”林笑笑目光坚定,“难道要等我们千辛万苦找到订单、组织生产时,他们在采购上以次充好、在生产上消极怠工、甚至破坏设备?那时代价更大。现在动手,他们猝不及防,我们也能在后续工作中树立权威。”
她顿了顿,手指在桌面上敲击,列出目标:“第一刀,砍向三个最突出的‘关系户’和蛀虫:钱贵发,销售副厂长,陈思雨插手的关键节点;财务科副科长刘有财,他是钱贵发连襟,采购账目问题他最清楚,也可能参与其中;后勤科长孙福贵,他是陈老爷子一个远房表亲的儿子,管着厂里物资领用和部分采购,虚报冒领、吃回扣是公开的秘密,而且带头怠工,影响极坏。”
这三个目标,各有代表性:销售、财务、后勤,都是要害部门;且都与厂里原有势力或陈家沾亲带故。拿下他们,足以震动全厂,也向陈老夫人和陈家内部传递明确信号——她林笑笑,不是来和稀泥的。
“顾延,你立刻整理针对这三人的具体失职证据和疑点,形成书面报告,措辞严谨,但指向明确。徐浩,你去找老张头,还有平时对这几人敢怒不敢言的老师傅、老员工,私下沟通,争取一些旁证或至少是沉默的支持。同时,留意厂里的舆论动向。”林笑笑快速部署,“今天下午,召开全体中层干部紧急会议。就在厂会议室。”
“要不要先请示一下陈老夫人?”顾延谨慎提醒。
林笑笑摇头:“请示了,就可能走漏风声,也可能被各种‘顾全大局’的理由驳回。我们是临时负责人,有临机决断之权。事后,我会向老夫人详细汇报。现在,我们需要的是行动力。”
顾延与徐浩四目相对,他们的目光交汇之处仿佛有火花四溅。在那一瞬间,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一种无法动摇的坚定和决然。
这无疑是一着险象环生的棋子,但也许只有这样走下去,才能够找到突破困局的关键所在。沉默片刻后,徐浩猛地咬紧牙关,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好,那就这么办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延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他轻轻地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原本就犀利无比的眼神此刻更是如同两把利剑,直直地刺向远方,似乎要穿透层层迷雾看清真相。
紧接着,他语气平静但却充满自信地对徐浩说:放心好了,我会在两个小时之内把详细的报告交给你。说完这句话之后,顾延便转身离去,留下徐浩一个人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下午两点,红星服装厂破旧的会议室再次坐满了人。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和诡异。不少中层干部已经听到了风声,交头接耳,神色不安。钱贵发、刘有财、孙福贵三人坐在前排,钱贵发故作镇定地抽着烟,刘有财眼神闪烁,孙福贵则一脸横肉,满不在乎的样子。
林笑笑、顾延准时步入会议室。林笑笑今天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工装,但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冷冽,仿佛带着寒气。顾延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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