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如医师的邀约,如同一把钥匙,悬在林笑笑心头。然而,未等她赴约,另一道来自陈家主宅的“传召”,以更不容置疑的方式降临。
依旧是那位面容刻板、举止一丝不苟的管家,这次直接找到了“星光”中心,当着赵小兰、周雅琴(恰好在场)的面,恭敬却疏离地传达了陈老夫人的口信:“老夫人请林小姐午后过府一叙,有要事相商。”
语气平静,却带着某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赵小兰担忧地看向林笑笑,周雅琴则显得有些不安,欲言又止。
林笑笑放下手中正在审核的新教员培训方案,神色平静:“知道了,请回复老夫人,我会准时到。”
午后,陈府书房。沉香气味比上次更加浓郁,仿佛要镇住某种无形的波澜。陈老夫人独自坐在紫檀木书案后,今日未戴老花镜,目光清明锐利,直直落在进门的林笑笑身上,少了些上次刻意营造的温和,多了几分审视与权衡。
没有寒暄,没有多余废话。陈老夫人指了指书案对面的一张椅子:“坐。”
林笑笑依言坐下,腰背挺直,静待下文。
“上次家宴,还有叔公的寿宴,你的表现,”陈老夫人缓缓开口,声音平稳无波,“超出许多人的预料。思雨沉不住气,美琳眼界窄,其他一些人也各有心思。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但陈家,不是靠解几道谜题,或者耍几句嘴皮子就能立足的。真正的世家,看得是实绩,是担当,是能在风雨中扛起家族一部分担子的能力。”
林笑笑心中了然,真正的考验来了。她迎上陈老夫人的目光,不闪不避:“老夫人请明示。”
陈老夫人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林笑笑面前。那是一份企业简要报告,封面上印着“红星服装厂”几个字。
“红星服装厂,陈家早年投资的一家集体所有制改制厂子,主要做外贸代工和中低端内销成衣。前几年还能维持,这两年效益急转直下,设备老化,款式陈旧,管理混乱,连年亏损,成了家族产业里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暂时还不能弃,牵扯到一些早年的关系和部分老员工的安置。” 陈老夫人语速不快,每个字都敲在实处,“银行催贷,供应商堵门,人心涣散,下个月工资都未必发得出来。”
林笑笑翻开报告,快速浏览着里面的数据:资产负债率超过80%,库存积压严重,主要客户流失,员工平均年龄偏大……确实是一副烂摊子。
“你的能力,我听雅琴说过一些,也亲眼见了一部分。读书好,脑子活,自己弄的那个家教中心,听说也经营得不错。”陈老夫人看着她,眼神深邃,“但那些,是小打小闹,是象牙塔里的游戏。真正的商业战场,要复杂残酷得多。”
她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给你一个机会,也给你一道考题。一个月。我给你这个厂子暂时的管理权,你可以调用不超过五十万的紧急周转资金(需报备用途)。一个月后,我要看到明确的、可持续的扭亏为盈方案,并且至少实现当月收支平衡,稳定住基本盘。”
“如果做到了,”陈老夫人靠回椅背,目光如古井深潭,“我会在家族内部正式承认你的身份和地位,给你相应的资源和支持。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思雨那边,我也会约束。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回来’。”
“如果做不到,”她语气转冷,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威严,“那么,你依旧是周雅琴流落在外的女儿,陈家会给予你一定的经济补偿,但从此,家族事务与你再无瓜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不再过问,也请你,不要再主动搅动陈家的池水。如何?”
条件清晰,奖惩分明。成功了,获得入场券和一定庇护;失败了,拿钱走人,彻底切割。看似给了选择,实则将林笑笑推到了必须背水一战的境地——不接受,等于承认自己没能力,也怯战,在陈老夫人心中恐怕立刻会被打上“不堪大用”的标签;接受,则是一场胜负难料、时间紧迫的硬仗。
林笑笑合上报告,没有立刻回答。书房里静得能听到沉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一个月,让一个濒临破产、积重难返的老厂扭亏为盈?这简直是天方夜谭。陈老夫人是真想考验她,还是……借此让她知难而退,或者,根本就是想用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来堵住周雅琴和其他可能支持她“回归”的人的嘴?
各种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但林笑笑很快冷静下来。她想起顾延的话,想起“铁三角”一步步走来的经历,想起自己从柳条胡同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退缩,从来不是她的选项。
“我需要了解更详细的情况,包括所有债务明细、供应商名单、客户合同、员工档案、设备清单,以及……近三年完整的财务账簿。”林笑笑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没有畏惧,只有属于战士的冷静,“另外,五十万资金权限不够,至少需要八十万,并且我要有完全自主的调配权,只需事后报备结果。人事上,在我接手期间,厂里所有中层及以上管理人员的任免,必须经过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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