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认亲宴”的不欢而散,并未如林笑笑所愿,让陈家暂时搁置对她的“关注”。相反,那场冲突仿佛一滴冷水滴入滚油,激起了更复杂的反应。陈老夫人次日便亲自打来电话,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言说思雨年轻气盛,已被她父亲严加管教,让林笑笑切勿因此与家族生分。话锋一转,便提起了下周三是陈老爷子一位胞弟(按辈分林笑笑该叫叔公)的七十大寿,虽不是整寿,但陈家向来重视家族和睦,小辈们都要到场。“你也该正式见见几位叔公叔婆,还有堂兄弟姐妹们。”陈老夫人道,“都是一家人,总要熟悉起来。”
不是商量,是通知。林笑笑握着话筒,沉默了几秒。她知道,这场寿宴,才是真正的“亮相”,面向的是整个陈氏家族的核心圈层。拒绝,等于彻底关上回归之门,也可能会激化矛盾,让周雅琴难做,甚至可能影响“星光”的安稳;去,则意味着更深地踏入那个她本能抗拒的漩涡。
“我会准时到。”她最终平静地回答。有些战场,避无可避。与其被动等待下一次“邀请”,不如主动去观察,去判断,甚至……去划定自己的界限。
顾延得知后,眉头紧锁:“陈老爷子胞弟的寿宴,去的都是陈家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不少姻亲故旧。规格比上次高,水也更深。陈思雨和王美琳必定在场,她们丢了面子,这次恐怕会换种方式发难。”
“我知道。”林笑笑低头整理着“星光”的季度报表,语气淡然,“兵来将挡。她们无非是想证明,我这个‘流落在外’的野丫头,上不得台面,不配进陈家的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名媛做派……大概就是这些。”
“你有准备?”顾延问。
林笑笑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冷锐的光:“她们想考校我的‘底蕴’,我就给她们看看我的‘底牌’。不是她们以为的那种。”
她不会去临时抱佛脚,学什么插花品茗、背诵唐诗宋词来迎合她们的审美。那不是她林笑笑。她的底气和疆域,在另一个维度。
寿宴设在京城一家历史悠久、格调高雅的中式园林酒店。比起西山的私密,这里更显公开和正式。宴会厅仿古建制,空间轩敞,红柱雕梁,宾客如云,衣香鬓影。陈老爷子兄弟这一支虽不如长房显赫,但在商界和文化界根基深厚,来往宾客非富即贵,气氛比上次家宴隆重得多,也复杂得多。
林笑笑依旧由顾延送至附近,独自步入酒店。她今天穿了一条深海蓝色的丝绒长裙,款式极简,没有任何多余装饰,仅靠精良的剪裁和面料本身的光泽质感,衬得她肤色如玉,身姿挺拔。长发松松绾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和清晰的侧脸线条。她没有佩戴任何珠宝,只腕上戴着一支简单的钢带手表,是顾延送的生日礼物,理性而冷感。这身装扮,在满目珠光宝气、华服竞艳的宴会场中,反而显得格外醒目,有种遗世独立的清冷和自信。
周雅琴早早就在入口附近张望,见到她,立刻迎上来,眼中是掩不住的喜悦和一丝紧张。她今天穿着庄重的暗红色旗袍,努力扮演着母亲的角色,低声为她介绍陆续到场的几位重要亲戚。林笑笑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点头致意,并不多言,疏离而礼貌。
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奇的、探究的、评估的、挑剔的、当然,还有那道如同跗骨之蛆般阴冷的视线——陈思雨。她今天打扮得如同公主,站在母亲王美琳身边,正与几位年龄相仿的世家小姐说笑,目光却时不时如刀锋般刮过林笑笑。王美琳则与几位贵妇人寒暄,眼神偶尔瞥过来,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宴席开始,按辈分和亲疏落座。林笑笑被安排在周雅琴身旁,同桌的除了陈老爷子老夫人、陈伯钧夫妇、陈思雨,还有几位叔伯辈的长辈及他们的子女,都是陈氏家族的核心或近支。气氛表面和谐,实则暗流潜藏。
果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渐渐从寿星公的健康、儿孙的成就,似有若无地飘到了林笑笑身上。
一位穿着绛紫色团花缎面旗袍、戴着翡翠项链的姑婆(陈老爷子堂妹),笑眯眯地开口,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和蔼与不容拒绝的探究:“这就是雅琴找回来的女儿?叫笑笑是吧?真是个好名字,模样也周正。听说你在北大读书?那可是顶尖学府。不像我们思雨,虽然也在国外名校镀了金,但女孩子家,终究还是文静些、多些才艺傍身才好。” 她慈爱地看了一眼陈思雨,后者适时地露出一个矜持羞涩的微笑。
话里话外,抬一个,贬一个。既夸了陈思雨的“才艺”与“文静”(符合传统对大家闺秀的期待),又暗指林笑笑只会读书,恐怕缺乏“底蕴”。
另一位戴着金丝眼镜、学者模样的叔公(退休教授)接话道:“北大是好,学理工科?女孩子学这个辛苦。咱们陈家,历来是诗书传家。笑笑啊,平时可读些什么书?诗词歌赋可有所涉猎?我记得思雨小时候就能背《长恨歌》,书法也得过奖。” 他捋着胡须,看向林笑笑的眼神,带着考校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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