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在溪谷聚居地的地下蓄水池里召开。头顶是渗水的混凝土穹顶,脚下是半米深的积水,浑浊的水面倒映着十几盏应急灯的惨白光晕。
林砚站在临时搭起的木板台上,看着下方泾渭分明坐成三堆的人群。
左边是溪谷的幸存者,二十七人,大多是老人和妇女,领头的是个断了一只手的退休水利工程师老陈。他们身上还带着粮仓救援队刚分发的压缩饼干碎屑,眼神里除了感激,更多的是不安——凛冬堡的武装力量让他们看到了生存希望,但也本能地畏惧更强的势力。
右边是石窑的人,三十三个,几乎全是男性矿工和他们的家属,皮肤黝黑粗糙,沉默得像一群石头。领头的是个叫“黑石”的中年汉子,左眼失明,右眼盯着林砚时带着审视。他们不缺力气和地下生存经验,缺的是武器和粮食,更缺的是信任。
中间是凛冬堡的人,秦风带着五个全副武装的队员站在林砚身后,沉默但充满存在感。他们刚刚击退了追击到溪谷外围的雇佣兵小队,代价是两人轻伤,弹药消耗三分之一。
没有松针坡的人。陆沉那边还没消息。
“废话不多说。”林砚的声音在蓄水池里带着回声,“我们救了你们的人,给了你们粮食。不是做慈善,是需要盟友。”
老陈搓着断腕,低声说:“林队长,我们感激。但溪谷就这点人,老弱病残,能做什么盟友?我们只想有条活路……”
“活路不是躲出来的。”秦风开口,声音硬朗,“张浩的军队在集结,冰湖下面的东西在苏醒。你们觉得躲在这里,能躲多久?”
黑石摸了摸脸上的矿尘:“凛冬堡想当老大?”
“不想。”林砚直视他,“但如果各自为战,我们都会被各个击破。溪谷有净水技术和地下种植经验,石窑熟悉地质结构和矿道挖掘,凛冬堡有武器和一部分粮食储备。如果我们共享这些,活下去的概率会大很多。”
“共享?”黑石笑了,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怎么共享?我们把矿道图纸给你们,你们派兵来保护?然后粮食怎么分?谁说了算?”
“轮流。”林砚早有准备,“成立一个七人议事会。凛冬堡出两人,溪谷出两人,石窑出两人,再加一个中立席——我建议给松针坡,如果他们还有人活着的话。重大决策投票决定,日常事务各自管理。”
“粮食呢?”老陈最关心这个。
“按贡献和人口比例分配。”林砚示意秦风展开一张手绘表格,“溪谷负责修复并扩大净水系统,供应三个聚居地的饮水。石窑负责勘探和加固连接三地的地下通道,确保紧急时可以互相转移。凛冬堡提供基础武装保护和一部分粮食。具体比例,可以谈。”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黑石和老陈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和身后的人低声讨论。
林砚没有催促。她知道这是把身家性命托付出去的决定,需要时间。她看向蓄水池入口方向——那里,阿亮正守着电台,等待陆沉的消息。
已经过去六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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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针坡后山,废弃气象站。
陆沉把小禾放在掉漆的铁皮桌上,少年还在昏迷,但呼吸平稳了些。阿亮在门口警戒,李望用没受伤的右手给老人包扎腿上的擦伤——逃亡时被流弹划破的。
老人叫老松头,松针坡最初的建立者。他盯着陆沉那只暗蓝色的右眼,声音嘶哑:“你……也是‘那种人’?”
“哪种?”
“被诅咒的。”老松头指着小禾胸口那个已经取出的金属装置留下的疤痕,“小禾从小就能闻到怪味,一开始只是腐肉味,后来能提前知道蚀骨者要来。我们以为他是老天爷给的本事……直到三个月前,一群人找到我们,说能帮他‘控制’能力,装了这个东西。”
陆沉用绷带缠住自己的右眼,但下面的光芒依然隐约透出:“那些人长什么样?”
“穿得像城里人,衣服干净,有枪。领头的是个半边脸像水晶的男人。”老松头回忆,“他说小禾是什么‘变体’,很有价值,只要配合,就给我们粮食和保护。我们信了……结果装了这个后,小禾一天比一天虚弱,那些人也再没出现过。直到你们来之前两天,又来了一拨人,穿的差不多,但更凶,直接占了营地,把我们关起来,说等‘鱼’上钩。”
他浑浊的眼睛看着陆沉:“你们就是鱼?”
“嗯。”陆沉没有否认,“但他们想钓的鱼,可能比我更大。”
他走到窗前,用左眼望向东北方。右眼即使被绷带遮住,依然能“感觉”到那个方向的能量波动——冰湖的脉冲越来越强,像一颗正在加速跳动的心脏。而更近的地方,大约十公里外,有三团熟悉的能量信号正在移动。
是雇佣兵,但不止他们。还有一股更隐蔽的、带着张浩晶体化特征的波动。
“他们没走远。”陆沉回头,“在等援军,或者等我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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