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见凛冬堡的了望塔时,已是离开前哨站的第四天傍晚。
雪停了,天空呈现一种浑浊的暗红色,像是凝固的血块。远处的山脊线上,那座由隧道扩建而成的堡垒轮廓在暮色中逐渐清晰。高耸的混凝土墙面上加装了金属护板,墙头有巡逻的人影走动,探照灯的光柱规律地扫过周边雪地。
林砚停下脚步,用望远镜观察。堡垒比她离开时大了至少一倍——西侧新建了外延防御工事,东侧出现了大片临时棚户区,甚至有简易的种植大棚在雪地中反射着微光。正门方向,运输车辆进出频繁,虽然大多是改装过的破旧卡车,但秩序井然。
“他们撑住了。”她轻声说。
陆沉站在她身侧,左眼蒙着新的绷带——那是离开前哨站前女医生更换的。肋骨伤在低温中疼痛减轻,但每次呼吸依然能感觉到骨茬摩擦。他点了点头,没有用望远镜也能看清堡垒的繁荣。“秦风干得不错。”
两人继续前进。距离堡垒还有一公里时,了望塔的警报响了——不是刺耳的急报,而是三短一长的识别信号。紧接着,正门方向升起两发绿色信号弹,在空中缓缓飘落。
“他们发现我们了。”林砚说。
几分钟后,一队雪地摩托从堡垒方向疾驰而来。为首的是秦风,他跳下摩托时差点在雪地里摔倒,踉跄着冲过来,一把抓住陆沉的肩膀。
“你们……你们还活着!”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眼睛通红。
“暂时死不了。”陆沉扯出一个笑容,拍了拍秦风的背。
其他队员围了上来,都是熟悉的面孔:阿亮长高了一截,脸上多了道新疤,但眼神更坚毅了;陈星依旧沉默,但接过林砚背包的动作很轻;还有几个新面孔,穿着凛冬堡的制式防寒服,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先回去,路上说。”秦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挥队员让出两辆摩托,“林堡主,陆队,上车。你们的伤需要立刻处理。”
摩托在雪地上飞驰。距离越近,堡垒的细节越清晰:墙面新增了许多射击孔和观察窗,大门换成了更厚重的液压门,门楣上用烧红的铁条烙出了“凛冬堡”三个大字,笔迹刚劲——是秦风的字迹。
门内,景象更令人震撼。
隧道主体结构未变,但空间被充分利用。两侧开辟出多层平台,搭建起密集的居住区和功能区。灯光不是昏暗的应急灯,而是重新接通的LED照明系统,明亮而稳定。空气里有饭菜的香气和煮沸草药的味道,甚至还隐约听见孩子的读书声——是周老伯在教授识字课。
摩托车队在中央广场停下。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上百人,他们安静地围成半圆,目光聚焦在归来的两人身上。没有人欢呼,但那种沉默的、压抑的激动,比任何呐喊都更有力量。
林砚下车,站直身体。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周老伯拄着拐杖,眼圈泛红;李铜从机械维修区跑来,手里还拿着扳手;还有那些曾经在选拔中落选的战士,那些后勤组的妇女,那些被救下的老人和孩子……
“我们回来了。”她说。
简单的四个字,像引信点燃了炸药。
欢呼声骤然爆发!人们冲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住。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想拥抱又怕碰到伤口。阿亮挤到最前面,想说什么,但嘴唇颤抖得发不出声音。林砚揉了揉他的头发——这孩子已经比她高了。
“好了好了,让开!”秦风大声维持秩序,“先让医疗组检查!该干嘛干嘛去!”
人群不情愿地散开一条通道。医疗组抬着担架跑过来,但陆沉摆手拒绝。“我能走。先开核心会议,情况紧急。”
“你的眼睛——”
“等会儿再说。”
核心会议室在隧道深处新开辟的区域,有独立的通风和隔音。参会者除了秦风、周老伯、李铜等老成员,还多了几个新面孔:一个独臂的中年男人是原钢铁城的工兵队长,现在负责防御工事;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是灾变前的气象学家,负责观测预警;还有一个脸色冷峻的刀疤脸,是周边小聚居地合并后推举的代表。
林砚和陆沉刚落座,秦风就推过来两杯热茶。“长话短说,你们离开这十七天,发生了三件事。”
“第一,钢铁城内乱了。”秦风调出地图,“张浩失踪后,他手下的几个军官争权,部队分裂成三派混战。我们趁机和其中一派——以王贺为首的温和派——达成了临时停火协议。作为交换,我们提供了部分抑制剂配方,他们开放了两个小型矿场的开采权。”
“王贺?”陆沉记得那个在选拔中落选的壮汉。
“他弟弟死在研究所里。”秦风说,“王贺说,如果他早知道张浩在做那些实验,早就反了。现在他控制着钢铁城三分之一的兵力,但另外两派背后有牧羊人部队支持,战况胶着。”
“第二件事呢?”林砚问。
“绿源体抑制剂量产成功了。”周老伯接过话,声音里带着骄傲,“按照你们传回来的配方片段,我们优化了制备工艺。现在每天能生产二十支标准剂,对早期感染者的有效率超过八成。周边四个小聚居地已经和我们建立了贸易关系,用粮食和燃料换药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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