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从茧中伸出的手,在空气中缓慢地抓握。黑色晶体覆盖的指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像生锈的机械在重新启动。紧接着,茧的其他部位也开始龟裂,更多的肢体从裂缝中伸出——有的覆盖晶体,有的则是半透明的肉质,表面有金色脉络搏动。
不是一个茧在动。
是所有茧。
泵房内三十多个茧,几乎同时开始破裂。液体从裂缝中涌出,散发出甜腻的、类似腐烂水果的气味。那些蜷缩在茧内的人形轮廓,开始伸展、抽搐,试图挣脱束缚。
“它们醒了!”老赵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手中的撬棍在颤抖。
林砚迅速环顾四周。泵房唯一的出口就是他们进来的那扇门,但门外是追兵。矿道入口在泵房最里侧,被几个巨大的茧挡在后面。要过去,必须穿过这片正在苏醒的“孵化场”。
“冲过去。”陆沉的声音低哑但果断。他举起枪,但林砚按住了他的手——子弹只有三发,不能浪费在这里。
“用火。”她说,指向泵房角落堆放的几个生锈油桶。桶身标签模糊,但还能辨认出“工业润滑油”的字样。
李秀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老妇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铁盒,里面是自制的火绒和燧石——在地下生存三年,他们早已习惯用最原始的方式生火。老陈则快速撬开一个油桶,粘稠的黑色油脂涌出,顺着地面流向那些正在破裂的茧。
“掩护我!”李秀英蹲在油流边缘,用力敲击燧石。
火星溅落在浸油的破布上,瞬间燃起小火苗。她用一根长铁棍挑着火苗,小心翼翼地向油流延伸的方向移动。
第一个茧完全破裂了。
里面爬出的“东西”已经很难称之为人类。它的上半身还保留着人形,穿着破碎的研究员制服,但皮肤完全晶体化,呈现暗红色。下半身则融合成了粗大的、类似昆虫的腹节结构,六条覆盖晶体的步足支撑着身体。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晶体表面,上面分布着十几个细小的、发着暗金色光的感光点。
它转向火苗的方向,感光点骤然收缩。
“小心!”老赵吼道。
那东西猛地扑向李秀英!速度极快,晶体步足在水泥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尖啸。
林砚动了。她没有冲向怪物,而是冲向旁边一个倾斜的金属支架——那是水泵的备用零件架。她用肩膀全力撞向支架,生锈的螺栓崩断,整个支架轰然倒下,不偏不倚砸在怪物前进的路径上。
怪物被绊倒,摔进油流中。李秀英趁机将火苗扔了过去。
火焰瞬间窜起!怪物在火中疯狂扭动,晶体外壳在高温下炸裂,发出“噼啪”的脆响。但火焰也引燃了其他油流,迅速蔓延向其他茧。
整个泵房变成火海。
“走!”陆沉吼道,带头冲向矿道入口。他的脚步踉跄,左眼的绷带已经渗出新鲜血迹,后背那片残留的结晶斑块在高温下开始隐隐作痛。
林砚搀扶着他,三个老人紧随其后。他们踩着火焰间的空隙,跳过地上扭动的、燃烧的怪物躯体。空气灼热,浓烟滚滚,能见度迅速降低。
矿道入口在一堵看似实心的混凝土墙后——老陈摸索着按下墙上一个不起眼的锈蚀螺栓,墙壁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黑漆漆的、向下延伸的隧道。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流涌出,与泵房的灼热形成鲜明对比。
五人鱼贯而入。老陈最后进来,在墙内找到隐藏的控制杆,用力扳下。墙壁重新闭合,将火焰、浓烟和怪物的尖啸隔绝在外。
隧道陷入黑暗。
只有手电光束切开沉重的黑。这条矿道显然多年无人踏足,地面积着厚厚的尘土和碎岩,洞壁的木质支撑柱大多已经腐朽,随时可能坍塌。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某种矿石特有的、淡淡的硫磺气息。
“沿着主巷道走,大概两公里后会有个岔路口,向左是死路,向右继续。”老陈在前面带路,声音在隧道里回荡,“但我不确定后面的支撑情况……三年前就很不稳定了。”
林砚让陆沉靠坐在洞壁,快速检查他的伤口。左眼的绷带需要更换,血迹已经干涸结块,粘在眼皮上。她小心地撕开旧绷带,陆沉闷哼一声,但没有阻止。
手电光下,伤口看起来更糟了。眼眶周围严重肿胀,皮肤呈现不祥的青黑色。最令人不安的是,那道被晶体碎片刺穿的伤口深处,隐约能看到细微的、暗红色的光点在缓慢脉动——像是碎片残留的能量污染在持续侵蚀。
“必须彻底清理。”林砚从急救包里取出镊子和消毒液,“可能还有碎片残留。”
“先处理后背。”陆沉摇头,呼吸有些急促,“结晶斑块……在发热。”
林砚掀开他后背的衣物。果然,脊柱附近那片顽固的黑色斑块,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热量,边缘有新的、细如发丝的晶体脉络在缓慢生长。催化剂的效果正在衰减,比预想的还快。
她取出最后一支抑制剂喷雾——这是从医疗区带出来的半成品,效果未知,但别无选择。喷雾喷在斑块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陆沉的身体骤然绷紧,右手死死抠进身旁的岩壁,指甲劈裂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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