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把陆沉拖进一间半塌的实验室时,他的呼吸已经变得浅而急促。她将他侧放在相对平整的地面上,避开后背那片正在蔓延的黑色结晶。应急灯光从门缝漏进来,照亮他脸上那道从额角斜跨左眼、直抵下颌的撕裂伤——不是新伤,是旧伤在剧烈冲击下重新崩裂。
但真正致命的是左眼本身。
眼眶周围肿胀发黑,眼皮被一片细长的、暗红色的晶体碎片刺穿。碎片约两厘米长,像一片邪恶的羽毛笔,深深扎进眼球,只露出末端一点不规则的棱角。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荧绿色的粘液,从眼眶边缘不断渗出。
林砚的手在抖。
不是恐惧,是愤怒——对自己的愤怒。如果她动作再快一点,如果她更警觉一些,如果……
“别……自责。”陆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微弱但清晰。他的右眼睁着,瞳孔因疼痛而收缩,但仍聚焦在她脸上。“能量球爆炸时……有碎片溅射……我看见了,但躲不开。”
他每说一个字,左眼眶的渗血就加剧一分。
“别说话。”林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从急救包里翻出无菌镊子、消毒液和止血凝胶,但看着那片深嵌的晶体碎片,动作还是僵住了。
直接拔出,可能导致大出血或永久性神经损伤。不拔,碎片持续释放能量污染,结晶化会加速蔓延到大脑。
没有两全的选择。
“拔。”陆沉说,右手摸索着抓住她的手腕,“我知道……风险。”
“可能会失明。”
“已经看不见了。”他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从碎片刺进去那一刻……左眼就只剩……痛感。”
林砚咬紧牙关,用消毒液冲洗镊子尖端,然后小心地夹住碎片露出的末端。碎片表面冰凉,像某种金属,但边缘有细微的、**般的脉动——这不仅是物理伤害,是能量污染的直接注入。
“我数三下。”她说。
“不用数。”陆沉闭上眼睛,“直接……”
话音未落,林砚猛地发力。
碎片拔出时发出令人牙酸的、类似玻璃摩擦骨骼的声响。更多的血液和粘液涌出,陆沉整个身体瞬间绷紧,右手死死抠进地面,指关节发白,但一声没吭。
林砚迅速用止血凝胶封住伤口,用绷带加压包扎。做完这一切,她才发现自己满手是血,混合着陆沉的血,也混合着碎片残留的荧绿色粘液——那些粘液正缓慢腐蚀她手心的皮肤。
她甩掉粘液,用消毒液冲洗双手。刺痛传来,但顾不上。
陆沉的呼吸平稳了些,但脸色苍白如纸。左眼被绷带覆盖,右眼紧闭,似乎在积蓄力量。后背的结晶蔓延暂时减缓,但远未停止——黑色脉络已经爬到了他的颈侧,像某种恶毒的纹身。
“必须清除你体内的能量污染。”林砚翻找背包,还剩最后一点原始土壤,约五克。“土壤可能有用,但量太少。”
“用那个……”陆沉微微抬手,指向实验室角落。
那里有一个倾倒的冷藏柜,柜门半开,里面散落着几支破碎的试管。其中一支还完整,标签模糊,但能辨认出“绿源体萃取物-实验型”的字样。旁边还有一小瓶银色粉末,标签写着“硝酸银催化剂-纯度99.9%”。
是父亲实验室的残留物。
“按抑制剂的配方……但反着来。”陆沉喘息着说,“不用稀释……直接用高浓度萃取物……加催化剂……注射进结晶区域……引发能量对冲……也许能……暂时中和。”
“也可能加速结晶化。”林砚拿起那支试管,对着光观察。液体呈暗金色,内部有细微的悬浮物。“而且这是三年前的样品,可能已经变质。”
“赌一把。”陆沉的右眼睁开,看着她,“或者等死。”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人,正朝这个方向搜索。牧羊人的部队在清理战场,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
没有时间犹豫。
林砚撬开试管封口,用注射器抽取液体。又将那瓶硝酸银催化剂倒出少许,与萃取物混合。混合物在注射器内沸腾般翻滚,颜色从暗金转为刺眼的亮银。
她掀开陆沉后背的衣物,露出那片狰狞的结晶区域。黑色脉络像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似乎在抗拒她的靠近。
“可能会很疼。”她说。
“总比……变成石头好。”
针尖刺入结晶边缘的皮肤。注射器推到底的瞬间,陆沉的身体弓了起来!他咬住自己的衣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后背的黑色结晶像被烫伤的蜡般开始融化、龟裂,裂缝中透出炽热的银白色光芒。
但与此同时,那些黑色脉络疯狂反扑,试图包裹、吞噬入侵的能量。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激烈对抗,皮肤表面不断鼓起、凹陷,像有无数条蛇在皮下游走搏斗。
林砚按住他,防止他因剧痛翻滚撞伤。她的手按在他肩胛骨上,能清晰感觉到下面骨骼的震颤。
对抗持续了大约一分钟。
然后,黑色结晶开始大片脱落,露出下面红肿溃烂、但至少是血肉的皮肤。黑色脉络逐渐黯淡、消失。银白色光芒也缓缓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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