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后的第三个小时,阿明独自站在基地新建的训练场角落里。
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在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中蒸腾出白雾。他双手各持一块用水泥浇铸的负重块,每个重十五公斤,正按照陆沉教的方法进行基础力量训练——深蹲、推举、弓步。动作不算标准,呼吸节奏也时常紊乱,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着某种冰冷坚硬的东西。
“三十七、三十八……”少年咬着牙计数,手臂肌肉因过度负荷而剧烈颤抖。
不远处的射击训练区传来零星的枪声——秦风正在指导新队员熟悉缴获的钢铁城步枪。更远处,李铜工作间的焊接火花在昏暗光线下明灭不定。整个基地在葬礼结束后迅速恢复了运转节奏,悲伤被压缩成某种更坚韧的东西,沉淀在每个幸存者的骨髓里。
“停下。”
陆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明动作一僵,差点被负重带倒,但还是稳住身形,缓缓放下水泥块。他转身,看见独眼的男人站在三米外,手里拿着阿明那支保养得不错的步枪。
“你今天的射击训练缺席了。”陆沉语气平淡。
“我……”阿明张了张嘴,汗水从额角滑落,“我想先把力量提上去。陈伯他……如果我能更强一点,也许就能更快拿到药,也许……”
“也许他就能活下来?”陆沉打断他,走近两步,将步枪递过来,“这是你的武器,不是你的忏悔台。”
阿明接过枪,手指摩挲着冰冷的枪管。葬礼上那个瘫软在雪地里哭泣的少年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此刻站在这里、眼神像冻土一样的训练者。
“陆大哥,”阿明抬起头,声音很轻但清晰,“我要变强。不是一点点变强,是要变得能保护剩下的人,变得……能像你和林姐那样。”
陆沉沉默地看着他。这个少年眼中的火焰他很熟悉——那是失去重要之人后,将悲伤淬炼成燃料的决心。危险,但也必要。
“力量训练继续,但射击不能停。”陆沉最终说道,转身走向射击区,“跟上。今天练移动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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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隔离审查室内。
自称王贵的男人裹着基地提供的旧毛毯,手里捧着一杯热水,还在微微发抖。但比起刚被带进来时的惊恐,此刻他的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不易察觉的闪烁。
林砚坐在他对面,中间隔着一张简陋的金属桌。陆沉站在门侧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秦风靠在另一侧的墙边,双手抱胸。
“把你在黑石营地看到的事情,从头再说一遍。”林砚的声音没有温度,“每一个细节。”
王贵吞咽了一下,开始叙述:“大概三天前……不对,四天前?天太冷了,我记不清日子……半夜里,营地的警报突然响了。我那时候在仓库值夜班,从窗户看见外面有蓝光闪烁,还有很多……黑色的影子,移动得特别快。”
“多少人?”秦风问。
“看不清,至少二十个?他们分成了几队,一队直冲营地的武器库,另一队往交易区去了……营地的守卫开枪了,但子弹打在那些人身上好像……效果不大。他们的制服很奇怪,像是能吸收光线,在夜里几乎看不清楚。”
“武器呢?”林砚追问。
“会发蓝光,”王贵比划着,“不是枪口焰那种光,是整个武器都在发光。打中人的时候,伤口不流血,会结一层蓝色的冰晶……然后人就倒下了,我不知道死没死,但肯定动不了了。”
蓝色冰晶。这个描述让林砚想起之前在研究所废墟遭遇的那种能量武器。果然是“神使”的手笔。
“他们说了什么吗?有什么标志?”陆沉突然开口。
王贵努力回忆:“标志……好像在他们肩膀位置有个很小的图案,像是个……眼睛?还是漩涡?距离太远看不清。说话……他们几乎不说话,行动全都是用手势,安静得吓人。”
“你怎么逃出来的?”林砚盯着他的眼睛。
“我……我躲在仓库的排水管道里,”王贵声音低了下去,“听见外面没动静了才爬出来。整个营地到处都是那种蓝色冰晶冻住的人,交易区被翻得乱七八糟,但他们好像没拿多少物资,更像是在……找东西。”
找东西。这三个字让隔离室内的空气凝重了几分。
“你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吗?”林砚身体微微前倾。
王贵摇头:“我不知道……但我逃跑的时候,在营地东边的树林里撞见了他们的一支小队,他们围着一个从营地抓出来的人,在问话。我躲得远,只听见几个词……‘钥匙’、‘共鸣点’、‘峡谷深处’……”
钥匙。共鸣点。
林砚的手指在桌下微微收拢。这两个词,苏媚在昏迷中也说过。而“峡谷深处”,显然指的是遗忘峡谷。
“那个人呢?”秦风问。
“被带走了。”王贵的声音有些发颤,“那些人离开的时候,营地起火了,蓝色的火,用水扑不灭。我趁着火势往反方向跑,在荒野里躲了两天才看到你们这里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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