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当第一缕晨曦穿透薄雾,洒在无锡城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时,城中已是人声渐起。运河上舟楫穿梭,橹声欸乃;沿街的店铺纷纷卸下门板,伙计们打着哈欠开始洒扫;早点摊子升起袅袅炊烟,混合着食物香气的白雾在巷弄间弥漫。覃佩于“烟波阁”客栈中悠然用过早点,一碟晶莹剔透的虾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粥,简单却精致。他放下竹筷,对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段誉与钟灵淡然道:“今日随我去个地方。”
“先生,我们去哪儿?是去划船游太湖吗?”钟灵立刻雀跃起来,一双明眸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她怀里抱着仍在打盹的闪电貂,小家伙的皮毛在晨光下泛着银亮的光泽。
覃佩微微摇头,唇角含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去松鹤楼。”
段誉闻言,心中猛地一动。昨日先生便提及此地即将有“大戏”,又言及“英雄”,此刻直奔这无锡城中最为江湖豪客聚集的松鹤楼,其意不言自明。他不禁有些激动,脸颊微微泛红,拱手道:“先生,可是去……去见那位乔帮主?”他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几分敬畏与向往。
“去会一会那位名震天下的豪杰,看看是何等人物,能当得起‘北乔峰’三字。”覃佩语气平静,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他起身,青衫拂动,当先向门外走去。
段誉与钟灵连忙跟上。段誉心潮起伏,他素来仰慕英雄,对于这位号称“生平不识陈近南,便称英雄也枉然”之外,在北地声名更盛、以豪侠仗义和刚猛无俦掌法闻名的丐帮帮主,早已神交已久。钟灵虽对“乔峰”之名不如段誉那般了解,但见段誉如此神情,也知定是了不得的人物,好奇心大起。
三人出了客栈,融入清晨渐稠的人流之中。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绕过几个飘着茶香和评弹声的茶馆,不多时,一座气派非凡的三层酒楼便映入眼帘。楼宇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显得颇为古雅,正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松鹤楼”三个大字,笔力遒劲,在朝阳下熠熠生辉,透着一股百年老店的底蕴。
尚未至午时正式上客的时辰,楼内却已是人声鼎沸。尚未进门,那混杂着酒气、菜香、汗味以及各种方言口音的高谈阔论声浪便扑面而来,几乎要掀翻屋顶。进出之人,多半携刀佩剑,劲装结束,眼神精亮,显然都是江湖儿女。
覃佩对这番喧嚣恍若未闻,径直拾级而上,越过喧闹的一楼大堂和略显嘈杂的二楼,直接上了三楼。三楼环境更为雅致一些,用屏风隔出了数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客人也明显少了些,但气息却更为沉凝,显然在此饮酒的,要么是身份较高的江湖头面人物,要么就是内力修为不俗之辈。
覃佩目光一扫,寻了一处靠窗的雅座坐下。此处位置极佳,侧面轩窗大开,不仅能将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车马尽收眼底,也能将三楼大半的情形一览无余。他随意点了几样精致的佐酒小菜,如茴香豆、卤牛肉、脆皮豆腐,又要了一壶此地有名的“惠泉酒”,便自斟自饮起来,神态悠闲自若,仿佛真是一位来此品味江南风物、远眺太湖烟波的文人雅士。
段誉和钟灵坐在一旁,心情却远不如覃佩平静。段誉的目光不时瞥向楼梯口,既期待又有些紧张,手心里甚至微微见汗。他脑海中不断想象着乔峰会是何等模样,是如传说中那般身高八尺、腰大十围,还是另有一番气度?钟灵起初还对端上来的蜜饯果子、松子糖很感兴趣,小口小口吃得香甜,但见段誉和覃佩都一副静待什么的样子,也不由得被这气氛感染,放下零食,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也跟着段誉一起,时不时望向楼梯方向。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楼下的喧嚣似乎微微滞涩了一下。紧接着,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
这脚步声并不刻意沉重,也不如何迅疾,一步一步,节奏分明,仿佛蕴含着某种独特的韵律,竟隐隐与人的心跳声合拍。每一步踏在木制楼梯上,都发出“咚”的轻响,不刺耳,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让三楼原本尚存的些许低语声,不由自主地沉寂下去。
霎时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场随着这脚步声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三楼。所有饮酒的、谈话的、沉思的客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楼梯口。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混合着敬畏、好奇、激动的微妙情绪。
只见一道魁伟的身影,缓缓自楼梯口显现,一步步踏上三楼。
来人身形极高极壮,站在哪里,便如一座铁塔也似,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看年纪约莫三十上下,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灰色布袍,袖口衣角处甚至能看到些许磨损的痕迹,却浆洗得十分干净。他面容方正,浓眉如墨,眼若寒星,开阖之间精光闪烁,鼻梁高挺,嘴唇轮廓分明,下颌线条刚毅。一张国字脸上,带着久经风霜的粗犷之色,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他顾盼之际,眼神并不凶狠,却自有一股凛然之威,凡与他目光接触之人,无论平日如何桀骜,此刻都不由自主地心生凛然,下意识地垂下眼睑或移开视线,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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