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马踏着细碎的步子,载着覃佩穿过一片苍翠欲滴的竹林。竹影婆娑,清风徐来,竹叶沙沙作响,与远处传来的兵刃交击声、叱骂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山林的静谧。
循声而去,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被竹林环抱的空地。只见十余名身着土黄色短褂、臂缠药囊的汉子,正围着一对年轻男女激斗不休。那些汉子个个面露凶光,手中兵刃闪烁着寒光,招式狠辣,显然都是惯于厮杀的江湖客。
被围在中央的,是一个身穿青衫、头戴方巾的年轻书生,和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紫衣少女。那书生面容清秀,带着几分书卷气,此刻虽在刀光剑影中躲闪,姿态狼狈,口中却还在不住分辨:“诸位……诸位好汉,小生与这位姑娘确实只是途经此地,无意冒犯贵帮,何故非要刀兵相向?圣人云,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
那紫衣少女则生得俏丽动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灵动异常,带着几分狡黠与不屈。她手中一对短剑使得颇为迅捷灵动,如穿花蝴蝶般护住周身要害,口中不住喝骂:“你们神农帮好不讲道理!这路是你们家开的不成?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地,采了几株草药,你们便喊打喊杀,还要污蔑我们是灵鹫宫的探子!真是岂有此理!”
这少女正是钟灵,而那书生,自然便是大理镇南王世子段誉了。
段誉此刻心中叫苦不迭。他虽在无量山深谷中有奇遇,得“神仙”传授了玄妙无比的《归墟纳元诀》与《云踪幻身步》,但体内那点微末内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能凭着脑海中那些精妙绝伦的步法理论,在敌人的围攻下勉强闪避。他步伐生涩,好几次都险象环生,衣袍被刀锋划破了几处,全靠那步法本身蕴含的玄奥至理,于间不容发之际凭借本能扭转身形,才堪堪化险为夷。他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无奈,只觉这江湖险恶,远非书中描绘的那般诗情画意。
领头的神农帮香主是个满脸横肉、眼神凶戾的壮汉,闻言狞笑一声,手中鬼头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小子,废话少说!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撞见我们神农帮在此办事!这丫头伶牙俐齿,身手不弱,说不定就是灵鹫宫派来的探子!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给我全力拿下!”他一声令下,周围弟子的攻势顿时更加猛烈了几分。
覃佩勒住青马,静静立于林边竹影之下,并未立刻出手。他目光淡然地扫过场中,段誉那笨拙却又隐隐暗合天道自然韵律的闪避身法,让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此子悟性果然上佳,初学乍练,于生死关头竟已能凭借本能运用这步法保命,确是可造之材。只是这内力根基……着实薄弱得可怜。”他的神念微动,已了然场中诸人的底细,目光在钟灵身上停留一瞬,尤其在她那微微鼓起的衣襟处顿了顿,那里隐约传来一丝极细微的生命波动——正是那只惹祸的根源,闪电貂。
此时,一名身形矫健的神农帮弟子窥准段誉一个破绽,狞笑着欺身而进,手中钢刀划出一道寒光,直劈段誉面门,势道迅猛!段誉吓得脸色煞白,脑中《云踪幻身步》的种种精妙变化如电光石火般闪过,脚下下意识地依照某种玄妙轨迹一错一旋,身形竟如风中柔柳,摇曳生姿,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凌厉的刀锋。然而他心神慌乱,脚下被一根突起的虬结树根一绊,“哎呀”一声惊呼,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姿态难看地向后仰倒。这狼狈的一摔,歪打正着,竟又恰好躲开了侧面悄无声息刺来的一记阴险剑招。
那香主眼见段誉倒地,空门大露,以为良机已至,眼中凶光毕露,大喝一声:“纳命来!”手中那柄沉猛的鬼头刀携着恶风,运足十成力道,猛力向段誉腰间横扫而去,刀锋未至,那森寒的杀气已激得段誉肌肤生疼!钟灵在一旁看得分明,失声惊呼:“段公子小心!”
眼看刀锋即将及体,段誉甚至能感受到那冰冷的死亡触感,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枚青翠欲滴、普普通通的竹叶,仿佛被林间穿梭的微风无意间卷起,轻飘飘地,自覃佩所处的林边阴影中悠然飞出。
其速看似不快,如同蝴蝶翩跹,却诡异地后发先至,穿越了数丈距离,精准无比地、轻轻地触碰在了那柄精钢打造、势大力沉的鬼头刀宽阔的刀面之上。
“叮——”
一声清脆悦耳,宛如上等玉石轻轻相叩的微响,在肃杀的战场上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那香主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沛然莫之能御的柔和巨力,自刀身骤然传来!虎口如同被雷霆击中,瞬间撕裂般剧痛,整条右臂直至肩胛骨都是一阵彻骨的酸麻,再也握不住刀柄。那鬼头刀脱手飞出,化作一道乌光,“夺”的一声闷响,深深嵌入旁边一株需两人合抱的古松树干之中,直至没柄!刀柄兀自高频震颤不已,发出低沉而令人心悸的“嗡嗡”声。
全场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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