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日,云州边境,小河村。
一场突然发生的“春瘟”在短短三天内传遍了这个有两百多户人家的村落。病人先是持续高烧,接着全身出现红疹,最后皮肤溃烂流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村里唯一的郎中看过后直摇头,说是“天行时疫”,没有药可以医治。
消息传到沧州的时候,已经有三十多个人病倒,其中七八个孩子的病情很严重。
沈清禾接到紧急报告,立刻带上刚提炼出来的第一批青霉素粗提液,和两名医学院的学徒,骑着快马赶往小河村。
到达时天色已晚。村口设置了简单的路障,几个用布蒙着口鼻的青壮年手持木棍守在那里,看到有陌生人靠近,大声喝止:“站住!村子已经封了,外人不能进来!”
“我是沧州理工学院的沈清禾,”沈清禾勒住马,“听说这里发生了时疫,特地来看看。”
“沈……沈姑娘?!”守卫愣了一下,随即表情变得惊喜,“您就是那位‘神火娘子’?快请进!村长都快急死了!”
村里一片寂静,家家户户都关着门窗,偶尔能听到被压抑的咳嗽声。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腐烂物混合在一起的奇怪味道。
老村长拄着拐杖迎了出来,一见到沈清禾眼泪就流了下来:“沈姑娘,您可得救救我们村啊!这才三天,已经死了五个孩子了……”
“带我去看病人。”沈清禾直接说道。
病人都集中在村子的祠堂里。二十多个人躺在草席上,个个脸色发红,不停地呻吟。病情最严重的几个孩子,身上已经有多处溃烂,流着脓血,呼吸很微弱。
沈清禾戴上自己做的棉布口罩和手套,蹲下身检查。她掀开一个孩子的衣服,看到他胸口有一片紫黑色的溃烂,边缘红肿,摸上去很烫。
“伤口感染引起的败血症,”她心里判断,“可能还有鼠疫或天花的并发症。”
她拿出简易的显微镜,这是她用两片凸透镜自己做的,放大倍数不高,但足够用来观察细菌的形态。她取了些脓液涂在玻片上观察,果然看到了大量葡萄状的球菌和链状的球菌。
青霉素应该会有效果。
但问题在于这批青霉素粗提液,从来没有在人身上试验过。之前救沈锐是没办法,现在面对二十多个病人,如果出现大规模的过敏反应或者没有效果……
“沈姑娘,能治吗?”老村长声音发抖地问。
沈清禾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有一种新药,也许有效果。但是……我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身上用过。”
“新药?”旁边一个中年妇人扑过来,抓住她的衣袖,“沈姑娘,求您救救我儿子!他才六岁啊!您用什么药都行,我们愿意试!”
其他病人的家属也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我们愿意试!”“就当是最后一搏了!”“总比等着死强!”
沈清禾看着那些充满绝望和恳求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好。但我需要你们配合我。”
她迅速做出安排:把病人按照病情的轻重分成三个区域隔离;所有接触过病人的人都必须戴口罩、勤洗手;病人用过的衣服、被子全部烧掉;水源必须烧开了才能喝。
然后,她开始配药。
青霉素粗提液的浓度不高,而且含有杂质。她先用蒸馏水稀释,再过滤掉大的颗粒杂质。没有条件进行静脉注射,她选择了肌肉注射——这是风险相对较低的方式。
第一个接受注射的,是病情最重的一个七岁男孩。孩子已经昏迷,全身发烫。
沈清禾用酒精擦拭了注射部位,将针头刺入孩子的臀部肌肉。药液被缓缓推进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刻钟,两刻钟……孩子没有任何反应。
一个时辰后,孩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了一大口浓痰,痰里带着血。接着开始呕吐,呕吐物有很重的腥臭味。
“没救了……”有人低声哭泣。
沈清禾的眼睛却亮了一下。她上前检查孩子的体温——正在下降!虽然很慢,但确实在下降!
“有效果!”她肯定地说,“呕吐和咳嗽是身体在排毒的反应。继续观察。”
她立刻给所有病人都注射了青霉素。剂量根据病人的体重和病情严重程度来调整,病情较轻的减半。
那一夜,沈清禾守在祠堂,没有睡觉。
她定时给每个病人测量体温、记录症状的变化。最开始的几个小时,大多数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反应:有的呕吐,有的腹泻,有的身上起了皮疹。但到了后半夜,变化开始出现了——
发高烧的人在退烧。
溃烂处流出的脓液在减少。
呻吟的声音在减弱。
天亮的时候,病情最重的那个男孩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喊了一声:“娘……”
守在旁边的妇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到孩子身边:“宝儿!宝儿你醒了!”
一个好的转变,在晨光中发生了。
接下来的三天,沈清禾一步也没有离开小河村。她每天给病人注射青霉素,同时用烧开的盐水清洗伤口,用酒精给器具消毒,用石灰粉洒遍祠堂的里里外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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