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受毒酒案影响,沧州城里没有一点年节的气氛。州衙大堂被临时用作公堂,李晏坐在主位,沈建州在一旁旁听,堂下跪着十多个州衙的吏员和仆役,全都脸色发白。
“赵贵自尽,遗书里指认了二皇子。”李晏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但我不信。赵贵只是一个库房管事,怎么可能绕过那么多监管环节,在庆功宴的酒壶里下毒?这个案子一定有内应。”
他的目光扫过堂下的人:“负责分装酒水的三个侍女,验酒试毒的两个膳房管事,传递酒壶的五个仆役,还有——最后检查席位的礼房主事周安。你们十一个人里,肯定有一个,或者几个人,参与了这件事。”
周安连连磕头:“殿下明察!下官只是按照规定检查席位的排列和酒具的摆放,绝对没有碰过酒水啊!”
“是吗?”李晏从案上拿起一份名录,“这是宴会前三天,进出库房的人员记录。正月初一申时,你用‘检查宴席用器’的理由,进入了库房,待了足足半个时辰。而那时候,赵贵正在库房里分装酒水。”
周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官……下官只是……”
“只是什么?”李晏严厉地问,“来人,去搜周安的住处!”
暗卫领命而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带回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军医检查后报告:“殿下,确实是鹤顶红!”
周安瘫倒在地,哭着说:“殿下饶命!是……是二皇子府上的王管事,他逼我这么做的!他说……只要在沈校尉和几位将军的酒壶里下毒,就保证我全家平安,还答应给我一个江南富庶之地的县令职位!我……我一时糊涂啊!”
“王管事在哪里?”
“他……他三天前就离开沧州了,说是回京城复命……”
李晏闭上眼睛片刻,再睁开时,眼神变得异常锐利:“把周安关进监狱,严加看管。剩下的人继续排查,凡是有一点可疑的,都先扣押起来。”
退堂后,李晏和沈建州回到书房。
“殿下真的相信是二皇子做的?”沈建州沉声问道。
“信,也不信。”李晏慢慢地说,“二哥虽然和我不和,但他性子急,手段直接,喜欢明着来,不屑于用暗箭。下毒这种阴险的手段,不像他的风格。但王管事确实是他府上的老人,这件事……他撇不清关系。”
“那就是有人借二皇子的名义做事?”
“看看这个。”李晏从袖子里拿出一枚铜钱大小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萧”字,“这是在赵贵家里一个隐秘的地方搜出来的。是萧绝手下密探的标志。”
沈建修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萧绝?!”
“这是一个能同时达到三个目的的计策。”李晏冷笑,“借二哥的名义下毒,如果成功,就除掉了沈家在沧州的助力;如果失败,就把罪名嫁祸给二哥,逼得我和二哥彻底对立;而他自己,一直藏在暗处,等着看结果。”
“好狠毒的计策!”
“更狠毒的是,”李晏收起令牌,“周安承认,王管事离开沧州前,曾和一个人秘密会面——钦天监的监正,云渺子。”
沈建州吸了一口凉气。
钦天监负责观测天象和制定历法,虽然没有实权,但代表着“天意”。云渺子尤其得到景隆帝的信任,如果他也牵涉其中……
“这件事已经不只是沧州一个地方的争斗了。”李晏站起来,望向窗外皇宫的方向,“我要回一趟京城,当面向父皇报告。”
“殿下,现在回京城,可能会有危险……”
“有危险也要去。”李晏转过身,目光坚定,“如果连皇室内部都被渗透了,这个天下就危险了。”
正月初十,京城,乾清宫。
景隆帝靠在暖炕上,手里拿着李晏呈上的奏报,脸色非常阴沉。下首,太子李璟和二皇子李瑞站着,气氛很凝重。
“老七,”景隆帝缓缓开口,“你奏报里说的事情,有确实的证据吗?”
“人证周安已经押解到京城,现在关在刑部大牢。物证有萧绝密探的令牌、周安剩下的毒药,以及王管事和云渺子密会的目击者证词。”李晏跪着回答,“儿臣恳请父皇,彻底调查此案!”
“父皇!”二皇子李瑞急忙站出来,“儿臣是冤枉的!王管事虽然是我府上的老人,但一个月前就已经告老还乡了,儿臣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沧州!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二哥,”李晏抬起眼,“王管事‘告老还乡’是腊月十五,但腊月廿五,他还在沧州和云渺子见面。这个‘乡’,是不是告得太远了点。”
“你——!”
“够了!”景隆帝把奏报重重地摔在炕几上,“吵什么?嫌我还不够烦吗?”
殿内立刻安静下来。
景隆帝揉着额头,过了很久,才疲惫地说:“王管事,让刑部去抓来审问。云渺子……宣他进宫,朕要亲自问话。”
“父皇!”李瑞急了,“云监正是国家重臣,怎么能因为一面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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