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八,沧州城。
火牛阵大破狼部的消息,像寒冬里的一把火,瞬间点燃了全城军民的热情。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人人都在传颂“沈校尉神机妙算,三百火牛破万骑”的传奇故事。
州衙里更是喜气洋洋。知府陈延年连夜写了奏报捷,为沈锐请功;刘文正等官员忙着筹备庆功宴;连一向严肃的沈建州,眉宇间也难得有了一些舒展的神色。
只有两个人,心里还存有疑虑。
“火牛阵虽然巧妙,但蛮族狼部溃败得……太快了。”李晏站在城墙上,望着北方还没散尽的烟尘,眉头微微皱着,“按常理,蛮族遭到这种突袭,虽然会混乱,但也不至于全军溃散。而且溃兵的方向很杂乱,不像是有组织的后撤,倒像是……被人刻意驱赶。”
沈清禾站在他旁边,手里的望远镜缓缓移动:“殿下是怀疑,谢玄这个计策,还有别的图谋?”
“谢玄这个人,我听说过。”李晏沉声说,“他帮助萧绝在五年内统一了北境,用的计策都是环环相扣,从没有单纯‘好心相助’的举动。这次献计,表面上解了黑风岭的围,但蛮族溃兵四处逃散,必然会祸害乡里。更关键的是——”
他指着地图:“狼部溃败了,鹰部却还没有从青石关撤围,熊部更是没有动静。这不合常理。除非……溃败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沈清禾心里一紧:“殿下是说,谢玄故意让狼部溃败,实际上是为了后续更大的行动做铺垫?”
“或许。”李晏目光深远,“又或许,他真正想帮的……不是我们,也不是萧绝,而是他自己。”
正说着话,一匹快马从北门飞驰而入,马上的斥候浑身是血,滚下马鞍,嘶声喊道:“急报——青石关大捷!沈同知与靖王卫队夜袭了蛮族的粮道,烧毁了粮草五千石!鹰部断粮,已经开始后撤了!”
“好!”周围的守军欢呼起来。
李晏和沈清禾对视一眼,却没有多少喜色。
太顺利了。
黑风岭解围,青石关退敌,好像所有的障碍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但这种顺利,在战场上往往预示着——更大的危险就要来了。
“报——!”又一匹马飞驰而来,“熊部蛮军拔营北撤!三部蛮族都退了!”
两个捷报接连传来,城头彻底沸腾了。士兵们扔起盔甲,欢呼声震天动地。连陈延年都亲自登上了城墙,宣布:“今夜州衙设宴,犒赏三军!全城同庆!”
李晏和沈清禾却悄悄地退下了城墙。
“不对劲。”沈清禾低声说,“蛮族虽然受了挫折,但主力没有损失,为什么会全部撤退?除非……他们有必须撤退的理由。”
“或者是后方出了变故,或者是——”李晏眼中寒光一闪,“前方有更大的陷阱。”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怀疑,胜利的狂欢已经无法避免了。
当天夜里,州衙大堂灯火通明。
几十桌宴席摆开,将领、官员、有功的士兵济济一堂。陈延年亲自端着酒杯,向沈建州、沈锐、李晏等人敬酒。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几个月来的压抑和恐惧,在这一刻尽情地释放出来。
沈锐伤还没好,只能以茶代酒。他坐在沈清禾旁边,低声说:“清禾,谢玄那个机关鸟,我带来了。”
沈清禾接过那枚铜制的小鸟,指尖抚过它精巧的翅膀,忽然在鸟腹的地方摸到一道细微的缝隙。她轻轻一按,“咔”一声轻响,鸟腹弹开,里面竟然藏着一卷极薄的绢纸。
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八个字:
“庆功宴酒,慎饮。”
沈清禾脸色骤变,猛地抬头看向满堂举杯畅饮的人群。
“哥,别喝!”她急切地说,同时站起来高声喊道,“各位——酒里有……”
话还没说完,异变突然发生!
“噗——”
席间,一个刚喝完杯中酒的将领忽然捂住喉咙,脸色涨红,眼珠凸出,踉跄了几步,轰然倒地!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转眼之间,竟然有十几个人相继倒下,症状一模一样!
“酒里有毒!!!”
满堂大乱,杯盘摔碎的声音、惊叫声、怒吼声混作一团。李晏反应极快,一脚踢翻面前的酒案,厉声喝道:“全体禁卫,封锁大堂!任何人不准出去!”
暗卫应声而动,刀剑出鞘,把大堂围得水泄不通。
沈建州冲到倒地的将领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面色铁青:“是剧毒‘鹤顶红’!快取绿豆甘草汤!”
“来不及了……”军医颤声说,“毒已经进入心脉了……”
短短片刻,十三名将领、六名官员毒发身亡,其中竟然包括刘文正!
沈清禾浑身冰凉,她跪在刘文正身边,这位一直默默支持沈家的正直官员,此刻口鼻溢血,双目圆睁,已经断了气。
“刘大人……”她声音发颤。
沈锐猛地转头,看向席间——钱主事等几个曾经和周显仁关系密切的官员,正缩在角落里,脸色惨白,全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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