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廿八,沧州城西校场。
深秋的朔风卷起地上的黄沙,打在人脸上如同细小的砂纸。三十名身形精悍的青年列队肃立,他们中有沉默寡言的猎户,有筋骨结实的退伍老兵,有眼神机警的镖师子弟,
还有两张熟悉的面孔——原山鹰小队的阿虎和另一名队员,被沈锐特地调来担任教官。
沈锐一身黑色的劲装,腰间佩着一柄狭长的战刀,他站在简陋的将台之上,目光如苍鹰般锐利,缓缓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普通的乡勇,不再是为一口饭吃的散兵游勇。”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清晰地穿透风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们是‘州府侦查营’的第一批营兵。
我们侦查营,有三不练:不练那些花里胡哨的队列,不练那些震天响的口号,不练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功夫。我们只练三样东西:如何活下来,如何看清楚,以及如何把看到的东西传回去。”
他走下将台,步履沉稳地来到队伍面前,与他们站在同一片沙地上:“我叫沈锐,是你们的教头。在我手底下训练,会很苦,会很累,会受伤,甚至可能会死。现在想退出还来得及,没人会笑话你。”
风声呼啸,无人挪动一步,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他。
“很好。”沈锐满意地点点头,“那么,第一课:识图。”
阿虎应声上前,展开一幅巨大的沧州堪舆图。沈锐用刀鞘指点着图上的山川河流:“侦查兵的眼睛,要能代替双脚在地图上行走。
图上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每一片树林,每一处峡谷,你们都要把它刻进脑子里。现在,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记住这张图。”
众人立刻围拢过来,凝神记忆。一炷香燃尽,地图被迅速收起。
“阿虎,提问。”
阿tou指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朗声问道:“城东十里,有什么标志性建筑?”
“老君庙!”队伍中一人立刻抢答。
“城北三十里处?”
“黑松林!”
“城南五十里,渡口所在的那条河,叫什么名字?”
“沧水河!”
阿虎接连问了二十处地方,众人大多对答如流。沈锐面露满意之色:“不错。第二课:伪装。”
他示意众人散开,在校场范围内各自寻找隐蔽之处。一时间,人影纷乱,有人学着兔子趴进草丛,有人靠着树干屏息不动,还有人手脚并用地挖了个土坑缩了进去。
沈锐带着阿虎在场中巡视,不时停下脚步,毫不客气地用刀鞘敲打:“你,背上的弓太显眼,反光!用草叶把它缠起来。”
“你,脸太白了,在阳光下就像个灯笼,抹点泥上去!”“你,呼吸声太重,十步之外都能听见你像头牛在喘气,学学怎么控制呼吸!”
最后,他亲自做了一个示范:他走到一棵不起眼的老槐树下,随手扯过几根垂下的藤蔓披在身上,然后缓缓蹲伏在树干投下的阴影之中。
只是一瞬间,他整个人仿佛就与那粗糙的树根和斑驳的阴影融为了一体,三丈之外,若不仔细分辨,根本难以察觉那里竟然藏着一个人。
“伪装的精髓不是躲藏,是融入。”沈锐从阴影中走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要让自己变成一块石头,一丛野草,一个毫不起眼的存在,不引人注意,也不被人记起。”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满是叹服。
训练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日暮。傍晚时分,当众人以为可以歇口气时,沈锐又开始教授他们编写密语——用一套特殊的数字和符号来代替常用文字,这样即使信件在传递途中被敌人截获,也难以在短时间内破译。
“这是‘沈氏密语’第一版。”他将一本本手写的小册子分发下去,“十日之内,必须全部背熟。十日后我会亲自考核,不合格者,淘汰。”
夜幕终于降临,疲惫不堪的众人解散回营房休息。沈锐却独自留在空旷的校场上,抽出长刀,用一块软布蘸着油,一遍遍地仔细擦拭着冰冷的刀身。
阿虎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个馒头:“锐哥,今日是不是练得太狠了些?我瞧着有几个兄弟,晚上吃饭的时候,拿筷子的手都还在抖。”
“现在对他们狠一点,将来上了战场,他们活命的机会就多一分。”沈锐收刀入鞘,刀锋与鞘口摩擦,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阿虎,侦查营的第一个任务,已经下来了。”
“是什么?”阿虎神色一凛。
“摸清周显仁在沧州府境内所有的田产和私兵部署情况。”沈锐从怀中展开一卷羊皮纸,“这是刘通判冒着风险提供的一些线索,但很模糊。我们需要自己去查个水落石出。”
“何时动手?”
“明晚。”沈锐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一点,“先从城郊的周家庄园查起。你带一队人在外围接应,我亲自带人从密道潜入。记住我们的原则,只看,只听,不惊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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