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三,深夜。
一阵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将林雅从浅眠中惊醒。合作社负责守夜的刘婶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夫人!不好了!合作社……合作社被人给砸了!”
林雅心头一沉,披上外衣就往外冲。夜风料峭,吹得她脚步越发急促。还未到祠堂门口,一股刺鼻的染料味和压抑的哭泣声便钻入耳中。她推开虚掩的大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心瞬间坠入冰窟。
月光从破损的窗格照进来,只见满地狼藉。精心制作的纺车被砸得七零八落,断裂的木料和缠绕的纱线混作一团;
刚织好的布匹被利刃划开,如同破碎的蝴蝶翅膀,浸泡在五颜六色的染料里;十几个妇人挤在角落,有的抱着头啜泣,有的脸上还带着清晰的红肿指印。
“什么时候的事?”林雅的声音冰冷。
“子时刚过,突然闯进来七八个蒙着面的汉子,二话不说,见东西就砸,还动手打了人。”刘婶抹着眼泪说,“多亏了苏姑娘留下的那两个护卫拼死挡着,不然……不然只怕要出人命!”
林雅迅速检查了损失:六架纺车被彻底损毁,三十多匹成品布被毁,大量的原料也被糟蹋。所幸,除了几个妇人受了些皮外伤,并无人员重伤。
“报官了吗?”
“报……报了,可是县衙里值夜的差役说,夜深了,让他们明天天亮了再来查案。”
明天?等到明天,黄花菜都凉了,现场早就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林雅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分明是有人在县衙里打了招呼,里应外合。
她先是沉着地安抚了受惊的妇人们,承诺所有损失全部由沈家承担,工钱一文不少,照常发放。随后又让沈锐立刻派人过来,将合作社严密保护起来,加强夜间的巡逻。
天一亮,林雅便径直闯入了县衙大堂。沈建州早已升堂,但代理县丞事务的主簿却以“证据不足,难以追查凶手”为由,意图将此事搪塞过去。
“光天化日……不,是在这朗朗乾坤之下行凶伤人,砸毁财物,这还不是证据?”林雅怒声质问。
“沈夫人,凶徒皆蒙着面,无人能认出其相貌。依下官看,或许只是一些饥不择食的流民所为……”主簿还在推诿。
“流民盗窃,会专挑纺车砸?会撕毁布匹却不抢走?”林雅猛地一拍惊堂木,“主簿大人若是查不了这个案子,那民妇只好亲自去州府,递状纸鸣冤了!”
主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苏月见款步走了进来。
“小女子愿为昨夜之事作证。”她步入堂中,声音清脆,“昨夜我派去保护合作社的两名护卫曾与凶徒交手,其中一名凶徒的左小臂外侧被刀划伤。并且,他们在逃离时,不慎掉落了这样东西。”
她说着,缓缓展开手中的一块手帕,里面包着一枚小小的铜牌,上面清晰地刻着一个“昌”字。
“这是昌隆布庄的伙计牌。”林雅立刻认了出来。昌隆布庄是青云县最大的布庄,其东家姓陈,正是周贵的一个远房姻亲。
主簿额头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这……这或许是栽赃陷害……”
“那就请陈东家带着他的伙计们来县衙一趟,让我们看看,他手下有哪位伙计的手臂受了伤,不就一清二楚了!”林雅寸步不让。
半个时辰后,昌隆布庄的陈东家被“请”到了县衙,他身后还跟着五名神色慌张的伙计。苏月见的那名护卫上前,仔细辨认后,伸手指向了其中一人:“昨夜动手的人里,就有他!”
只见那名伙计的左臂上果然缠着布条,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他顿时慌了神。
陈东家见状,还想狡辩,怒斥道:“胡说!他这是前天在家切菜时不小心伤到的!”
“那便请仵作来验伤。”林雅的目光冷如冰霜,“刀伤与寻常切伤,伤口的痕迹截然不同。”
那伙计再也撑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东家饶命啊!是……是周主事,是他手下的人找到我们,说只要把合作社砸了,就给我们十两银子……”
满堂哗然。
陈东家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林雅转过身,面向堂外越聚越多的百姓,朗声说道:“诸位乡亲都听见了!周贵虽然倒了,但他的余毒还未肃清!他们见我们合作社让姐妹们有了活路,便下此毒手,这是要断了我们所有穷苦人的生路啊!”
百姓们顿时群情激愤:“严惩凶手!还我们公道!”
沈建州当堂宣判:动手伤人砸店者,杖责五十,并赔偿合作社所有损失共计五十两白银;陈东家作为主谋,纵容手下行凶,罚银百两,布庄停业整顿十日。
案子虽然结了,但退堂之后,林雅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
“这个陈东家,不过是周显仁推出来的一枚棋子罢了。”她对苏月见说,“真正的主使,在州府里坐着呢。他这次出手,是想逼我们自乱阵脚,逼我们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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