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新十年,腊月二十三,小年。
青云县,沈家老宅的厨房里,飘出久违的烟火气。
沈清禾正对着一个形状古怪的“蛋糕”发愁——这是她根据记忆中的配方,用土烤箱试制的。但古代没有精确的温度计,没有发酵粉,成品看起来……一言难尽。
“像一块压扁的馒头。”沈锐抱着手臂,毫不留情地点评。
“有本事你来?”沈清禾瞪他。
“我来就我来。”沈锐挽起袖子,“在海上,我们经常用有限材料做饭。面粉、鸡蛋、蜂蜜……再加点果子干。”
林雅在另一边灶台忙着炖汤。她如今执掌庞大的商业帝国,但回到厨房,手法依然娴熟——那是穿越前,在繁忙工作间隙为自己和家人煲汤练就的手艺。
“你爸呢?”她问。
“在书房,说马上来。”沈清禾探头看汤锅,“妈,这汤真香。”
“三年陈的火腿,加上今早现挖的冬笋。”林雅微笑,“你爸最爱这口。”
沈建州确实在书房。他面前摊开着一份刚送来的《十年发展总结报告》,但目光却落在窗外——院子里,几个邻家孩童正在堆雪人,笑声清脆。
三年前,这些孩子多半衣不蔽体,冬日里缩在破屋中发抖。现在,他们穿着厚厚的棉袄,小脸红扑扑的,还能在学堂读书识字。
报告上的数字是冰冷的:全国识字率五成八,婴儿夭折率降至千分之八十五,人均寿命五十五岁,粮食储备够全国两年半食用……
但院子里的笑声是温暖的。
这大概就是他们穿越十年,奋斗十年,最想看到的情景:数字背后的,活生生的人。
“爸,吃饭了!”沈清禾在门口喊。
“来了。”沈建州合上报告,走出书房。
餐厅里,那张老旧的八仙桌上,摆着并不丰盛但充满心意的菜肴:林雅的火腿冬笋汤,沈锐做的烤鱼和果干“蛋糕”,沈清禾尝试的几样小菜,还有一壶温热的黄酒。
四人围坐,窗外雪花飘落。
“十年了。”沈建州举起酒杯,“从我们在这个世界醒来,到今天,整整十年。”
四人碰杯。酒液微甜,带着粮食的香气。
“敬什么?”林雅问。
沈建州想了想:“敬不完美的世界。”
沈锐挑眉:“爸,这不像你的风格。我以为你会说‘敬伟大的成就’什么的。”
“成就当然有,”沈建州微笑,“但不完美才是真实的。北境还有冻饿,江南还有贪腐,学堂还不够,医院还缺药,灾变越来越近……问题一大堆。”
他顿了顿:“但正是这些不完美,让我们知道该往哪里努力。如果一个世界看起来完美了,那才是真正的危险——因为那意味着停滞,或者掩盖。”
沈清禾点头:“就像我的空间,最初只能储物,后来能种植,现在能模拟实验……但它永远有局限,永远不能直接变出东西。这种局限,反而逼着我去研究原理、去改进技术。”
“所以,敬不完美。”林雅举杯,“因为它意味着可能性,意味着进步的空间。”
四人再次碰杯。
吃着饭,话题自然转到各自的生活。
沈锐说起他的海上见闻:“谢玄的船队上个月传回消息,他们抵达了一片新大陆。那里的人还不会冶铁,但建造了宏伟的石城,有独特的天文知识。谢玄决定在那里停留三年,建立学堂,传授基础技术。”
“他不回来了?”林雅问。
“他说,传播文明是他的新使命。”沈锐眼神深远,“也许有一天,那片大陆上也会长出类似理工学院的地方。那时,文明就真正成了星星之火。”
沈清禾提到学院的变化:“我们开设了‘技术伦理’必修课,所有学生都要学。最近在讨论一个棘手的问题:如果研究出一种能大幅提高粮食产量的技术,但会破坏土壤,三十年后土地将无法耕种,该不该推广?”
“你们怎么讨论的?”沈建州感兴趣地问。
“没有标准答案。”沈清禾说,“但有思考框架:第一,受益者和受害者分别是谁?第二,有没有替代方案?第三,能否把未来修复的成本计入当前决策?第四,决策过程是否透明、是否让受影响者参与?”
林雅点头:“这就是商业上说的‘外部成本内部化’。不过,把它用在技术伦理上,很恰当。”
她又问起苏月见——沈锐的妻子如今怀孕七个月,在金陵休养。
“她闲不住,”沈锐无奈又骄傲,“躺在床上还在设计新的货船图纸,说等生完孩子,要造一艘能远航到谢玄那边的大船。”
“孩子名字想好了吗?”林雅问。
“如果是男孩,叫沈航;女孩,叫沈帆。”沈锐眼中闪着温柔,“让她知道,她的父母,一个用刀剑守护航路,一个用商船连接世界。”
话题转到沈清禾和李晏。这对帝后如今有了新的称呼:文明共治者。
“李晏下个月要去北境巡查‘十年之约’的进展。”沈清禾说,“我也要去,顺便考察北境新设立的‘气候适应实验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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