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新十二年,九月初九。
泰山之巅,秋高气爽。
距离泰山论道、立宪,已经整整十年。
今天,这里再次聚集了来自天下各地的人们。但这一次,不是为了辩论,而是为了见证——见证“十年之约”的结果,见证一个时代的总结,也见证一个新篇章的开启。
坛场还是那个坛场,只是汉白玉碑旁,多了两块石碑:一块刻着《沧江之盟》,一块刻着《皇室祖训》。三块碑并肩而立,像三个沉默的巨人,守护着这片圣山。
李晏与沈清禾站在碑前。他们今年三十二岁和二十九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但鬓角已隐约有了白发——那是十年操劳的印记。
在他们身后,站着的不再是百官和儒生,而是一个更加多元的群体:北境代表团的萧绝和谢玄(他三年前从海外归来),理工学院各系的学者,各州选举产生的议会代表,各行业工会的负责人,甚至还有海外几个国家的使节。
“十年前,”李晏的声音通过扩音装置传遍山野,“我们在此立宪,约定以十年为期,检验两条道路:江南的技术普惠之路,北境的渐进改革之路。今日,约期已至。”
他转身,示意工作人员展开一幅巨大的图表——那是十年来南北各项民生数据的对比曲线。
识字率:江南从三成升至七成二,北境从半成升至四成五。
婴儿夭折率:江南从千分之二百三十降至千分之七十,北境从千分之三百降至千分之一百二十。
人均预期寿命:江南从四十九岁增至五十八岁,北境从四十一岁增至五十二岁。
粮食储备:江南达到三年半,北境两年。
“数据不会说谎。”李晏平静地说,“江南依然领先。但更值得关注的是,十年来,北境的增长速度超过了江南——这说明,在正确的道路上,后来者可以追赶,甚至在未来可能超越。”
他看向萧绝:“萧侯,按照盟约……”
“我明白。”萧绝上前一步。这位曾经的北境霸主,如今穿着简朴的文官服,只有腰间的佩剑还昭示着他过去的身份。
他走到坛场中央,面对南方,单膝跪地:
“臣,萧绝,谨遵十年之约。北境诸州,自今日起,归附朝廷,奉陛下为天下共主。”
山风呼啸,全场寂静。
然后,北境代表团的成员们——将领、官员、学者、牧民代表——也纷纷跪下。没有屈辱,只有一种完成承诺的坦然。
李晏上前,扶起萧绝:“请起。归附不是臣服,而是融合。自今日起,南北一体,再无江界。议会席位将重新分配,北境各州按人口比例获得代表。”
萧绝起身,眼中有一丝释然:“谢陛下。不过……臣还有一个请求。”
“请讲。”
“请保留‘北境发展试验区’的地位。”萧绝说,“北境的气候、地理、民情与江南不同,有些政策需要调整。比如草原生态恢复、游牧定居转型……这些,江南的经验不能简单照搬。”
李晏点头:“准。设立‘北境事务院’,你任院正,有制定特殊政策的权力。但重大决策,需经议会审议。”
“臣遵旨。”
一场可能流血千里的统一,就这样在平静中完成。没有征服者的狂欢,也没有失败者的悲愤,只有两个成年人,对十年前的承诺的认真履行。
接下来,是谢玄的汇报。
这位曾经的谋士,如今皮肤黝黑,眼中多了海风赋予的辽阔。他展示了远航十年的成果:数十种新作物种子,十几座海外学堂的建立记录,与七个海外文明签订的交流协议,还有——三本他撰写的着作:《海外见闻录》《文明比较初探》《技术传播的伦理边界》。
“我们在最遥远的那片大陆,建立了一座‘寰宇学院分院’。”谢玄说,“第一批三十名当地学生,已经学会了汉字、算数和基础农技。其中有个孩子问:‘为什么你们要教我们这些?’”
他停顿片刻:“我回答:‘因为知识不该有国界,文明不该有藩篱。我们今日教你们,也许有一天,你们会发现我们不知道的东西,那时你们也会教我们。’”
台下响起掌声。那是一种超越了民族、国界的,对文明本身的敬意。
下午,举行了简朴而庄重的“文明纪念碑”揭幕仪式。
这不是纪念某个英雄或帝王,而是纪念这十年来,每一个为文明进步做出贡献的普通人。
碑文是这样写的:
“纪念景新元年至十二年,所有为这片土地的进步付出努力的人们:
在田间试验新种的老农,在工坊改进机器的工匠,在学堂教导孩童的先生,在实验室熬夜的学子,在海上探索航路的船工,在灾区救死扶伤的医者,在议会认真审议的代表,在家庭支持改革的主妇……
你们每一个人的劳动、思考、勇气,汇聚成了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力量。
文明不是少数天才的创造,是亿万普通人,用日常的坚持,写就的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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