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后,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瑞安堂内,林默正歪在榻上,听着石斛的低声禀报,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哦?王氏去了西院佛堂?还送了串沉香佛珠?”林默挑了挑眉,将剩下的糕点塞进嘴里,含糊道,“这王氏,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不是天天哭穷说快揭不开锅了吗?”
坐在下首的周氏闻言,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笔:“母亲,她们这是……?”
林默慢悠悠地啜了口热茶,懒懒的说着:“黄鼠狼给鸡拜年呗,一个蠢,一个坏,凑一起能憋出什么好屁?一个想借刀杀人,一个想拿人当枪使。”
她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对石斛吩咐道:“继续盯着,有情况,立刻报我。”
“是。”石斛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处理完这茬,林默转头看向周氏,语气缓和不少:“你最近当家感觉怎么样?”
周氏放下账本,正色道:“正要向母亲禀报。”
“京郊‘丰裕田庄’的庄头赵老六,上报的‘沟渠修缮’与‘粮种采买’两项,较往年高出近三成,细目还含糊不清。儿媳觉得不对,没声张,暗中派人拿着往年的底账去核对,又查访了佃户和供货商。”
“结果您猜怎么着?这赵老六利用虚报价格、勾结外头商铺做假账,五年里贪了将近九千两!”
“那老狐狸在庄子上经营多年,耳目灵通。我们派去的人刚到,他便嗅到风声,竟于前夜带着几名心腹连夜携款潜逃了!
“儿媳已经派人截下,如今人赃并获,连同其党羽和勾结的商铺老板,都已一并扭送京兆尹衙门。抄没其家产约三千三两,已入库充公。庄子上骚动的佃户,儿媳也已亲自安抚,减免部分租子,并提拔了踏实能干的副管事接任,如今一切已恢复井然。”
林默听完,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满满的赞赏
她这个儿媳妇,如今是真正能独当一面了。
“做得漂亮!”林默举起大拇指,“干净利落,有魄力!”
她放下茶盏,坐直身子:“不过眼看秋末了,按往年旧历,年底才盘总账。咱们不能总等问题捂到发臭才处理。”
周氏深以为然:“母亲明鉴。儿媳也正担心,其他庄子、铺面,难保没有类似的积弊,或是因循守旧、经营不善之处。光是缝补漏洞,只怕是防不胜防。”
“没错!”林默一拍大腿,对旁边的苏嬷嬷和茯苓吩咐道:“传我的话,三天后,召集所有外院管事、庄头、掌柜,到前花厅开个‘三季度总结会’!让他们自个儿看看账本,有什么要交代的,都想想清楚,趁早说!”
“总结会?”周氏对这个新词感到陌生。
“没错,”林默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我在一本古书上面看到的先进方法,先试试好不好用。
周氏心领神会,知道这是婆婆要亲自出手帮她理清外务了,心里顿时踏实不少。
夜色渐浓,白日的暖意被秋夜的凉薄取代。
松涛苑的书房里,灯火摇曳,将萧明珩清瘦的身影投在窗棂上。
萧明珩放下书,揉了揉眉心。
一种没来由的心悸毫无预兆地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眼前的书页仿佛化作了纷飞的碎片,母亲绝望的哭泣声依稀在耳。
他死死扣住自己的胳膊,用尖锐的疼痛对抗着那几乎要灭顶的恐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极其轻微、却带着明显犹豫的脚步声。
“谁?”他的声音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警惕。
门外静默了一瞬,然后,一个有些别扭、细若蚊蚋的声音响起:“……是我。”
萧明辉?
萧明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恢复了平日的清冷:“进来。”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萧明辉先是探进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才磨磨蹭蹭地挪了进来。
他手里,竟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小小的食盒。
兄弟二人,一个坐在灯下,身影孤清;一个站在门口,局促不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寂静。
萧明辉低着头,脚在地上无意识地蹭着,往日那股横冲直撞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兄长那道平静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自在。
“有……有事?”萧明珩打破了沉默,先前那股莫名的焦躁让他比平时更没耐心。
萧明辉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脸上闪过慌乱:“没、没事!就是……小厨房新做了栗子糕,我……我吃不完!”
他说着,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步走到书案前,将食盒有些笨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轻响。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就想跑。
“站住。”
萧明珩的声音不高,却让他瞬间定在原地。
萧明珩的目光掠过那个粗糙的食盒,落在他比前些日子清瘦了些的背脊上,最后,定格在他下意识蜷缩起来的右手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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