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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中了水榭边一盆珍稀的墨菊，非要掐一朵，奶娘阻拦，他竟低头一口咬在奶娘手上，趁机挣脱，像个小牛犊似的冲了过去。
“二弟！不可！”萧景玉想拉他。
萧明辉在家霸道惯了，哪里会听一个平日里不起眼的堂姐的话？他眼睛一瞪，用力推开景玉：“要你管！我看看怎么了！”说着就要去抓那菊花。
景玉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幸好被旁边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
周围的宾客们已经投来了诧异和不满的目光。带他过来的奶娘吓得脸唰一下白了，想上前拉又不敢用，急得原地直跺脚。。
周氏赶紧上前，脸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稳稳拉住萧明辉的手腕，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
“明辉，不可以。这是别人的东西，喜欢远远欣赏就好，不能动手。”
萧明辉在家里被柳姨娘惯得无法无天，此刻想要的东西近在眼前却被阻拦，又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脾气立刻上来了。
竟然不管不顾地甩开周氏的手，大声嚷道：“我就要！我偏要！你又不是我娘，你管不着我！”
他猛地往地上一坐，将华丽的锦袍蹭得满是尘土，一边蹬腿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哭嚎：“嫡母打我！嫡母要打死我！就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我要找我娘——！”
“明辉！”周氏立刻厉声打断他的哭闹，同时给奶娘使了个眼色。
那奶娘被这眼神看得一激灵，这才硬着头皮上前，几乎是半抱半夹地将还在踢打哭嚷的萧明辉强行拖离了水榭。
周围的议论声“嗡”地一下大了起来，各式各样的目光都聚焦在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上。
有对萧明辉蛮横无礼的摇头，也有对周氏治家不严、连庶子都管教不住的无声质疑。
周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尴尬和怒火，转身对周围微微屈膝，投以饱含歉意的微笑，然后轻轻揽过显然被吓到、脸色发白的萧景玉，低声细语地安抚。
就在周氏被萧明辉弄得焦头烂额、百口莫辩之际，另一边传来惊呼！
谁也没留意到，周氏的大丫鬟赵秀云端着茶水，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
突然旁边一个“匆匆路过”的婆子似乎被谁撞了一下，手肘“不小心”重重顶在赵秀云腰眼上。
赵秀云“哎哟”一声，吃痛之下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去，托盘上的茶水半点没浪费，全泼在了正好走过的镇国公世子那身月白色的锦袍上！
同时，一方她从未见过、绣着露骨诗句、角落还绣着个歪歪扭扭“云”字的绢帕，从她因慌乱而扬起的袖中“恰到好处”地飘落，不偏不倚，落在世子脚边。
场面瞬间寂静。
镇国公世子铁青着脸，用两根手指极其嫌恶地捏起那方散发着廉价刺鼻香粉气的帕子，看清上面的诗句后，脸色铁青，声音冷得像冰：
“好！好一个忠勇侯府！内庶子当众诬蔑嫡母，外丫鬟光天化下行勾引之事！萧弘毅治的好家！本世子今日算是开眼了！”
“本世子今日回府，定当具表上奏，向陛下、向礼部，好好问一问这忠勇侯府的家风门规！””
赵秀云完全懵了，看着自己被泼湿的裙摆和那方陌生的帕子，魂飞天外，“噗通”跪下拼命磕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是奴婢！世子爷明鉴！这帕子不是奴婢的！奴婢不知道它怎么会在这儿！奴婢只是被人撞了一下......
撞了一下？世子旁边一个交好的公子哥儿嗤笑一声，满脸嘲讽：这借口倒是新鲜！人赃并获，还想狡辩？
周围的议论声“轰”地一下炸开了锅，比刚才更加肆无忌惮和难听。
天爷呀……这、这真是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我就说嘛，周氏看着是端庄，怎么连身边贴身伺候的人都管束成这般模样？
啧啧，堂堂侯府，竟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丑事……
说不定啊，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话没说完，但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比说完了还毒。
周氏的脸色先是瞬间煞白，随即又因极度的耻辱涌上不正常的潮红。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让她耳鸣目眩，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彻骨的冰凉。
她看着跪地痛哭、百口莫辩的赵秀云，再看看面沉如水、怒气勃发的世子。
她张了张嘴，想叫住世子，想为侯府辩解，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一种灭顶的无力感将她彻底淹没，她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碎裂，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
完了。
不仅仅是她个人的名声，更是整个忠勇侯府的清誉，丈夫的官声，甚至儿女的前程……都要毁于一旦。
她下意识地扶住身边的丫鬟，指尖冰冷而颤抖，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当场晕厥。
世子爷，且慢动怒。
众人循声望去，是一直稳坐钓鱼台的老太君林默。她正用小银勺慢悠悠地搅动着白瓷碗里晶莹的冰糖燕窝，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丫头蠢笨不堪，毛手毛脚，冲撞了世子，确实该罚。
林默先轻描淡写地定了性，随即话锋如刀，陡然一转，不过，世子爷您见多识广，慧眼如炬，不觉得这事......巧合得有些蹊跷了吗？
她终于抬起眼，目光如古井无波，缓缓缓扫过抖如筛糠的赵秀云，最后精准地落在那方碍眼的帕子上：
一方用料低廉、绣工粗劣，却带着浓重勾栏瓦舍气息的帕子，会是一个在当家主母身边伺候、稍有体面的大丫鬟平日所用之物？”
“这品味，未免也太独特了些。
周围顿时安静了不少，有些嗅觉敏锐的夫人仔细嗅了嗅空气，暗暗点头。
林默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再者，这丫头若真有心行勾引之事，为何不选个僻静处，偏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贵人云集之地，用这等拙劣到可笑的方式？”
“她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特意演给大伙儿看的吗？
周氏被婆婆这番话点醒，混乱的脑子瞬间清明了不少。
她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利用疼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她知道，自己是当家主母，此刻若不能妥善处置，侯府的颜面就算勉强保住，也已是千疮百孔。
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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