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上前一步,对着镇国公世子,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赔罪礼,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愧疚与沉稳:
“世子爷,妾身治家不严,致使下人疏于管教,冲撞了您,皆是妾身这个当家主母的过失。”
“惊扰了您的雅兴,污了您的衣袍,妾身在此郑重给您赔罪。” 姿态放得极低,责任一肩扛下,让人抓不住任何错处。
随即,她不等世子回应,立刻转向自己的贴身大丫鬟,语速快而不乱,条理清晰:
“快去!取一套侯爷未曾上身的、最新的杭绸常服来,务必合身,请世子爷到厢房更衣。”
“再将我库里那方前朝松烟古墨,外加我陪嫁的一对田黄石薄意雕山水印章石,一并给世子爷送去,权当给世子爷压惊,聊表歉意。”
镇国公世子见她反应迅捷、处理得体,道歉诚意十足,补偿也送到心坎上。
而且怎么说还有长辈在场,不得不给侯府一个面子。
脸色稍缓,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份歉意,跟着引路的丫鬟去更衣了。
处理完世子这边最棘手的麻烦,周氏深吸一口气,又转向在场的众位宾客,脸上带着勉力维持的、无可挑剔的微笑,再次敛衽一礼:
“今日府中出事,扰了各位夫人小姐的雅兴,实在抱歉。”
“家务不宁,让诸位见笑了。待回府后,妾身定当严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给诸位一个交代。”
她没有过多解释,没有推卸责任,只是坦然承认“家务不宁”,反而显得大气从容。
回府的马车上,周氏疲惫地靠在车壁上。
闭上眼,方才强撑的精神气儿瞬间泄去,只觉身心俱疲,手心里依然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母亲,今日……儿媳又给您和侯府丢脸了。”
林默正从随身荷包里摸出一颗盐津梅子含在嘴里,闻言掀了掀眼皮:“丢脸?我怎么觉得你今天长进了不少?”
周氏一愣。
“遇事没慌得哭出来,也没急着撇清自己,而是立刻想法子补救,安抚苦主,稳住场面。”
“虽然还嫩了点,但比之前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样子强多了。”
周氏心里微微一暖。
“这次暗处的人是下了血本了,”林默眯着眼,感受着梅子的酸味在口中化开,“连在郡王府动手脚、不惜得罪镇国公世子这招都敢用,看来是真怕我们查到什么。”
“赵秀云是个蠢的,被人当了枪使,好歹也是你身边的大丫鬟,你也该好好调教调教了。”
她看向周氏,目光锐利:“回去之后,立刻让徐嬷嬷去安抚赵秀云,务必问清楚她怎么回事,最近接触过哪些人,有没有受过什么威胁或好处。”
周氏神色一凛,立刻应下:“是,母亲,儿媳明白了。”
马车刚在侯府二门停稳,周氏扶着丫鬟的手还没完全下车,一个早已等候在此、神色慌张的徐嬷嬷就快步迎了上来,也顾不得行礼,压低声音急急禀报:
“夫人,老太君,不好了!外院的赵安管事……被三叔老爷带着几位族老堵在前院,说要开宗祠,行家法,严惩不贷!”
周氏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用力掐住自己的虎口,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镇定,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所为何事?怎会惊动族长三叔?”
徐嬷嬷快哭出来了:“说是......说是他经手采购的一批修建宗祠的楠木,以次充好,中饱私囊。”
“而且......那批劣质木材已经用上了,导致宗祠侧殿的横梁出现了裂痕!”
“老爷子当场勃然大怒,说此等欺主毁祠、动摇家族根基之行径,断不能容!”
周氏眼前一黑,扶住了车门才站稳。
内宅丫鬟行为不端,外院管事欺主毁祠——这两件事,一内一外,一私德一公义,如同两把巨大的铁钳,将她死死钳住,让她瞬间透不过气来。
这是一个局!
母亲......周氏声音发紧,这盆脏水又狠又毒,几乎让她无从辩白。
林默却已扶着茯苓的手稳稳下车,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嘴角勾起了然的冷笑:以次充好?宗祠横梁裂了?他们倒是来得及时。
她看向徐嬷嬷:裂痕在哪儿?谁发现的?木材供应商是谁?
徐嬷嬷显然已了解过:回老太君,裂痕在侧殿西北角横梁,是今日午后一个叫刘老七的木匠发现的。”
“供应商是隆盛木料行,据说是赵安找的新商号。三老爷恰好在附近查看祖田,听闻后立刻过来,当场就发了大火......
隆盛木料行?三哥“恰巧在附近?林默重复了一遍,对苏嬷嬷道:
去查这个木料行的底,看看它背后东家姓不姓柳。还有那个刘老七木匠,查查他最近和什么人接触过,尤其是大额钱财往来。
苏嬷嬷领命而去。
林默又对周氏道:你现在立刻亲自去宗祠,带上我们信得过的老工匠,仔细查验那所谓的。我倒要看看,是你的人贪赃枉法,还是有人故意在祖宗面前耍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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