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结束后,柳姨娘几乎是落荒而逃。
林默慢悠悠地又喝了半盏茶,目光转向安静坐在小杌子上的萧景玉,脸上露出慈和的笑容:
“景玉,今日的字可练完了?”
萧景玉连忙站起来,乖巧回话:“回祖母,已经练完了。”
“嗯,”林默点点头,对侍立一旁的苏嬷嬷说,“嬷嬷,你带二小姐去小厨房瞧瞧,今早做的茯苓糕应该出锅了,拣几块热乎的给她尝尝。再把我库里那套《千字文》描红本找出来,给二小姐带回去临摹。”
“是。”苏嬷嬷会意,知道老太君这是有体己话要与大夫人说,便笑着对萧景玉伸出手,“二小姐,随老奴去吧,刚出锅的茯苓糕,又香又软。”
萧景玉眼睛一亮,小脸上满是期待,又听到有新的描红本,更是开心。她规规矩矩地向林默和周氏行了礼,,便迈着小步子跟着苏嬷嬷出去了。
等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林默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周氏,嘴角噙着了然又带点调侃的笑:
“好了,碍事的小耳朵走了。怎么样?昨天照葫芦画瓢,感觉如何?”
周氏微微垂首,脸上掠过复杂的红晕,有羞涩,有恍然,也有一丝如释重负。她斟酌着词句,轻声道:
“回母亲,昨日……侯爷来正院用晚膳,儿媳按母亲说的,没倒苦水,只说了些家常……侯爷他,似乎有些意外。”
“只是意外?”林默挑眉,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架势,“就没点别的?”
周氏回想了一下,老实点头:“侯爷……是比往日多坐了片刻。还……还问起儿媳是否清减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后来,他主动提了柳妹妹的事,语气里……带着些不自在。儿媳按母亲教的回了话,他……愣了好一会儿。”
林默满意地靠回椅背,抓了几个樱桃扔进嘴里:“这就对了!要的就是他这个反应!你以为男人真喜欢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是不入流的下下策!”
她吐出樱桃核,继续道:“后来呢?我听说,他昨晚还是歇在西院了?”
周氏眼神黯了黯,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是。儿媳……劝他去的。”
“做得对!”林默一拍大腿,“儿媳妇,你还是非常有潜力的,昨天只是小试牛刀,你现在决定了以后到底要怎么做了吗?”
周氏猛地抬起头,迎上林默锐利而通透的目光。
这几日的经历,侯爷那片刻的温和与凝视,柳姨娘那掩饰不住的嫉恨与慌乱,还有眼前这位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婆婆……种种情绪在她心中翻涌。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母亲,儿媳不想再像从前那样,做个只会守着规矩、眼睁睁看着别人把自己丈夫抢走、连家都快守不住的正妻了。”
“儿媳……想试试,试试母亲教的路,看看能不能……能不能把日子过出点不一样的滋味来。”
“好!”林默要的就是她这句话,“有这份心,就不算晚!那咱们这‘夫妻关系修复第一课’,今天就正式开讲!”
现在在他心里,柳氏‘情有可原’的私心,比你我这‘不通情理’的公心更重。硬来只会把他彻底推过去。
接下来,我们的每一步,都要围绕一件事——让他萧弘毅在自己心里,亲手一点点把柳氏挖出去。”
她让茯苓又给自己续了杯热茶,摆出了老教授开讲座的架势。
“要想拿捏……呃,不对,是经营好夫妻关系,就得先把你家这男人从里到外摸清楚。”
林默点了点桌面,“弘毅这孩子,看着是侯爷,是朝廷命官,人模狗样的,可内里啊,就是个没长大、缺爱又怕事的傻小子!”
周氏愕然地看着她。
“你别不信。”林默叹了口气,这口气里难得带上了几分属于母亲的复杂情绪,“你想想他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
“他爹,我那死鬼老头,是个打仗的粗人,一心盼着儿子继承衣钵,也跟着他舞刀弄枪。”
“可他自己呢?从生来就不是那块料,身子骨不算壮实,性子也蔫,被他爹硬逼着练武,摔打骂那是家常便饭,心里头指不定多委屈。”
“我呢?”林默指了指自己,“我娘家是文官家庭,深知咱们这侯府看着风光,实则被上头那位猜忌得紧。”
“我觉得赶紧扔掉刀枪,做个富贵闲人,或是考个功名,才是保全家族的长久之道。”
“所以我拼命压着他读书,逼着他科举,他稍微贪玩懈怠,我就觉得天要塌了,少不了疾言厉色。”
周氏听得入神,这些陈年旧事,她听过一耳朵,却从未连起来琢磨过。
“他爹嫌他不够英武,不像个将门虎子。我觉得他不够沉稳,撑不起文官的门面。”林默摇了摇头。
“他就在我们俩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期望里两头受气,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他那个爹,常年不在家,回来了也更疼小老婆生的。我这个娘,又只会绷着脸要求,几时给过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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