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苦笑:“你这还算好的。我家那位庶出的,近日不知听了谁的挑唆,竟想插手铺子里的账目。”
威远伯夫人默默听着,忽然轻声道:“说起来,前日我得了个稀罕物。”她从袖中取出那张保存完好的洒金笺,轻轻推到桌案中央。
几位夫人凑近看了,神色各异。
“这是……”有人迟疑。
“我也不知具体。”威远伯夫人端起茶盏,“听说是澄心楼顶层新辟的一处雅院,专为人解些不好对外言说的烦忧。规矩颇严,只通过信函往来。”
她顿了顿,补充道:“但价格不菲。”
桌上静了片刻。
一位夫人将笺纸推回,笑了笑:“这倒新鲜。”话虽如此,她眼神在那枚葫芦印上多停留了一瞬。
另一位夫人则若有所思:“澄心楼……刘掌柜倒是个稳妥人。”
茶会散后,那张洒金笺不知被谁顺势收走了。但“澄心楼静心阁”这个名字,连同“信函往来、重金求解”的隐约传闻,悄悄在贵族圈里扩散出来。
不过也是后话了。
这些日子林默还是没能闲着。
静心阁的生意虽开了张,但还没什么人来,“听山阁”在明面上的步步紧逼也并未放松。
说好的要去庄子也没时间去,每日必要白芷做了好吃的才能安抚好老太太的情绪。
这日晚膳后,萧弘毅一脸郁色地进了瑞安堂。
“母亲。”萧弘毅行过礼坐下,眉头紧锁。
林默正就着灯看石斛新送来的关于庄头老王行踪的密报,抬眼见他这模样,便放下纸:“怎么?衙门里不顺心?”
萧弘毅叹了口气,憋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儿子无能,让母亲看笑话了。枢密院那边……几位老资历的同僚,近来对儿子颇为疏远。”
“哦?怎么个疏远法?”林默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
“重要文书传阅,常常‘漏了’儿子的那份;议事时,若非上头点名,也少有人与儿子商讨;排当值时,苦累繁琐、易出差错的差事,倒总落到儿子头上。
”萧弘毅越说越气,“今日儿子去找李枢密询问一桩边镇军报的后续,同屋的孙副使便在一旁阴阳怪气,说什么‘萧大人好福气,家里老夫人一手通天,躺着都能进枢密院,何须如此勤勉’。”
这话说得实在诛心。
萧弘毅自问上任以来兢兢业业,熟悉文书、核查数据、研读旧例,不敢有丝毫懈怠,却得了这么个评价,心里实在堵得慌。
林默听完,慢悠悠道,“你跟他们置气,有用吗?你越气,他们越觉得你沉不住气,越看轻你。你若表现得浑不在意,甚至利用这段被排挤的时间,他们反而会嘀咕。”
“利用?”萧弘毅不解。
“他们不让你参与议事,不给你看文书,你正好有时间把之前经手过的、能查到的所有文书、旧档、边镇奏报,分门别类,仔仔细细再梳理几遍。”
林默看着他,“枢密院掌管天下军务,文书浩如烟海,谁敢说自己全都了然于胸?总有疏漏,总有矛盾,也总有……旁人没注意到、却可能很关键的东西。”
“你把自己手头能接触到的东西吃透了,比别人更熟。等机会来了,自然用得上。至于那些酸话……”
她笑了笑,“不过是他们自己心里的投射,他自己羡慕别人有靠山,就攻击别人有靠山,自己心肠歹毒觉得别人都想害他。”
“不过都是一些两级论的蠢东西,听他们的恶评做什么,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
“谁不喜欢你你就让他把眼睛闭上,他们成天就会整那些没屁隔了嗓子的事。等你立住了,拿出让人闭嘴的实绩,那些话自然就成了笑话。”
萧弘毅沉默良久,胸中那口郁气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下来的思索。母亲说得对,与其陷在无谓的意气之争里,不如把力气用在实处。
他正准备起身告退,再去书房啃那些旧日文书,林默却像是刚想起什么,“对了,家里铺子那的事,到底打听出来了点。”
萧弘毅脚步顿住:“母亲是说‘听山阁’?”
“嗯。前几日不是说我们都找人问问底细么,”林默从旁边小几上又抽出一张薄薄的纸,递了过去,“礼送到位了,还真摸着点边儿。”
萧弘毅接过,就着烛光细看。纸上字不多,却看得他眉头又皱了起来:
“江南‘通裕’、‘宝昌’两家票号?近半年才在京里崭露头角,资金流向……与听山阁关联颇深?”
“何止是关联深。”林默嗤了一声,“那两家票号,银子像流水似的往听山阁里砸,赔本赚吆喝,眼都不眨。寻常商号,哪经得起这么烧钱?”
“那这背后……”萧弘毅隐隐有了猜测,但不敢确信。
林默抬眼看他:“户部那边的旧关系,你媳妇费了点劲才含糊透出点意思。听山阁在官府登记备案的文书上,具名画押担保的,是户部尚书,朝野俗称田计相的,田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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