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补充道,“我再让弘毅找个由头,看看能否在国子监或哪个清贵衙门,给世子谋个编修古籍、督造园圃之类的闲差。”
“事不必紧,但名头要正,让他时常得出门,有正事可忙。男人家,一忙起来,心思就被占住了。总拘在内宅,才容易生出些不必要的旖旎心思。”
老王妃缓缓点头。
元娘也抹去眼泪,眼神变得坚毅:“林伯母,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为了世子爷,为了王府,这口气我忍得,这场戏我也演得!”
林默又看向老王妃,语气恳切:“老姐姐,您这边,也别再当面斥责世子了。年轻人逆反,越骂越拧巴。”
“您啊,就在饭桌上,对着他叹气,说说闲话。”
老王妃疑惑:“念叨什么?”
“您就说,“就念叨念叨‘如今这世道,看着太平,底下不知多少暗流’、‘西南那边总不安生,让人悬心’、‘京里各路神仙也多,咱们这样的人家,站得高,跌得也重’……”
“还有什么‘你祖父年纪大了,精力不比从前’、‘家里这担子,眼看越来越沉’、‘我这把老骨头,夜里都睡不踏实,就怕哪处思虑不周,给家里招祸’。”
林默看着她,眼里带着了然:“您就照您平日里发愁时那样念叨,但不能说他和那苏姨娘半句不是。”
“年轻人血气方刚,只看得见眼前花红柳绿,您多念叨念叨背后的风雨,他自个儿心里就会多掂量掂量。”
老王妃这回听明白了,连连点头:“这个容易!这些本就是我心里放不下的事,往日憋着不说,如今看来,是该让他多听听!”
“让他知道,这高门大户的日子,从来不是躺着就能过好的!我……我不说他俩就是了!”
她接着又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往下塌了塌:“你这些绕圈子的法子,听着是憋屈些,可细想,却比硬来周全。”
元娘在边上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帕子上的绣线。法子听着是解气,可一想到还得天天看着那女人在眼前晃,心里就堵得慌。
林默瞧她那样,伸手拍了拍她手背:“知道你难受。咱们眼下求的是稳,稳住了,才能找机会连根拔了她。”
老王妃叹了口气,眉头又拧成了疙瘩:“理是这么个理。可我这心里……还是慌得没着没落。”
“你说她是西南那鬼地方弄出来的什么奸细,手段阴毒,来历吓人。可……她怎么就偏偏成了‘江南苏氏女’的?”
她身子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她那套身世,我们府里最初都暗地里核对过,都对的上!若全是假的……”
“老姐姐,问题就在这儿。”
林默也往前凑了凑:“前番查她京城行踪,已知其冒用的是江南一获罪通判之女的身份。那卷宗被人动过手脚,模糊不清。
她顿了顿,看着老王妃瞬间变了的脸色,缓缓吐出后半句:“那可不光是造假……有无可能,其真正的女儿早已不在,被人李代桃僵?”
元娘听得手都凉了,声音发颤:“他们……他们为了塞个人进来,筹划了这么多年?这得是什么深仇大恨……”
“未必是针对王府。”林默摇头,眼神锐利起来:“我看,他们像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王府,或许只是其中一步。这苏姨娘身份造得越真,说明他们图谋越大,越不容有失。”
老王妃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她“啪”地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吓了元娘一跳。
“查!”老太太眼神里的火又烧起来了,“管她真的假的,是人是鬼!调查江南之事,我亲自去信安排,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她越说越气,胸口起伏:“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后面装神弄鬼,把手伸到我孙子枕头边!”
林默见她火气上头,笑着调侃道:“老姐姐这说干就干、雷厉风行的劲儿,可真是一点没变,不减当年。还真是越活越年轻呢!”
老王妃瞪了林默一眼:“少在这儿臊我!当年要不是这脾气,能镇得住后宅那些牛鬼蛇神?如今老了老了,倒让些阴沟里的东西舞到眼前来了!”
她重新靠回椅背,只是眉头还皱着,低声骂了一句:“这帮杀千刀的,真是阴沟里的泥鳅成精了,又滑又脏!”
林默微微颔首。这话虽糙,理却不糙。
又略坐了片刻,说了些年节见闻的闲话,老王妃瞧着元娘神色依旧恹恹的,便起身告辞,周氏亲自送到二门。
林默独自在暖阁又坐了片刻。
楚婉儿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时,林默正对着窗外那株老梅树出神。花期早过了,枝桠光秃秃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瞧着有些冷清。
“林伯母!您瞧这个!”楚婉儿献宝似的把手腕子伸到林默跟前。
林默回过神,垂眼看去。少女白皙的手腕上,圈着一对素银护腕。
款式极简单,没什么花里胡哨的纹饰,只边缘处打磨得异常光滑圆润,在光下泛着柔和的哑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