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您说,单是这‘引梦兰’,西南如今还能寻到且懂得如此炮制使用的,满打满算,不过寥寥几处。再配上这绣品里藏的‘古寨芯纹’……”
岩师傅的声音在寂静的花厅里显得格外沉缓,“这绝非巧合。”
他抬眼看向林默:“在西南边地,确实流传着一些关于隐秘组织的模糊传闻。”
“听说他们行事诡秘,层级森严。外界对其所知甚少,只知常以一些代称或地名指代。”
“老夫人,”他语气笃定,“若这位苏姨娘果真身怀此等技艺,那她极可能便是出自这样一个组织。”
“而且,能承担起渗透王府这等任务的,恐怕不是普通的细作。她极可能是核心培养出来的他们所谓的‘药人’或是祭祀的 ‘圣女”。
林默眉心微蹙:“何为‘药人’?”
岩师傅脸上都是厌恶的情绪:“说是有些寨子自古传下来的法子,挑筋骨好的孩子,从小用药浴泡着,喂特制的饮食,练特定的功夫。”
岩师傅回忆着,“练成了,五感比常人敏锐,耐力体力都强,而且……不容易被寻常药物拿住。练不成……就扔蛇窝里。至于‘圣女’,传闻则更缥缈……”
他叹了口气:“这些年,西南山地也不太平。有些老寨子人丁越来越稀,散了架;有些是遭了灾祸,勉强撑着。
“寨子一散,里头的人便各寻活路。大多老实本分的,或下山讨生活,或投奔远亲。但我听说有一部分人,后来跟了一个外来人走了。”
林默静静听着,岩师傅的信息,证实了她最坏的猜测。
“药人……祭女……”她缓缓重复着这两个词,“岩师傅对他们似乎了解颇深?”
岩师傅苦笑一下, “不敢说深。但在西南边地讨生活的人,多少都听过他们的名头,也见识过他们的手段。”
“将军近来在边境剿之不尽的那些‘马匪’,其行事作风背后,多少也有他们的影子。他们似乎在西南经营多年,根基之深,远超外人想象。”
林默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佛珠,思考片刻道:“岩师傅,您在西南多年,可曾听过……‘空山门’这个名号?”
岩师傅闻言,思考了一阵,然后缓缓摇头,“不过‘空山’这个叫法,倒很像是他们的路数。”
林默将岩师傅的话在心中反复掂量,然后点点头:“今日多谢各位师傅了。”
大家退出去后,林默缓缓靠向椅背,合上眼,几息之后才重新睁开。
柳姨娘、老王、边境匪患、苏姨娘……这些散落的点,被一根来自西南暗处的线隐隐串联了起来。
对方所求,显然不止于一宅一院的得失,其布局之深、渗透之广,已令人脊背生寒。
苏嬷嬷此时悄声进来,奉上一盏刚炖好的热汤,轻声劝道:“老太太,说了这许久话,喝口汤润润吧,里头搁了菌子和枸杞,趁热。”
林默“嗯”了一声,接过白瓷炖盅。
她舀起一勺送入口中,鲜甜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确实让有些发紧的脾胃舒坦了些。
夜深了,侯府渐渐安静下来。
后罩房西厢的灯还亮着。
岩师傅没睡,他坐在窗边,就着一盏油灯,慢慢擦拭一把随身带的小刀。
刀身黝黑,刀刃雪亮。
他擦得很仔细,像在做什么郑重的事。
擦完了,他把刀收回鞘里,吹熄了灯。
黑暗中,他轻轻叹了口气。
两日后,康郡王府的老王妃如约而至,身边只带了神色憔悴的元娘,几人略在园中走了走,便转至瑞安堂暖阁说话。
屏退左右,只留心腹在侧。
老王妃未等茶汤沸好,便急切问道:“默丫头,可是那边……查实了?”
林默点点头,将岩师傅辨识出的关窍——那“引梦兰”的真正用途、“缠丝绣”中的古寨秘纹——拣要紧的说了。
自然略去了老王庄子那些火药等不便言明的部分,只将苏姨娘的异常与西南隐秘组织牢牢挂钩。
元娘手指紧紧绞着帕子,又是后怕又是愤恨:“怪不得……怪不得她处处妥帖!原是如此来历!”
林默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轻叹一声,语气更为凝重:
“元娘啊,你细想想,世子爷从前虽有些少年心性,可是否曾如此专断偏听,对一个妾室言听计从到几乎不分是非的地步?”
元娘怔住,仔细回想,泪水再次盈眶,却多了几分恍然与惊惧:
“姨母这么一说……确实是从那苏氏入府后,世子他才越发……有时仿佛听不进任何劝,眼里心里只有她似的。”
“我原以为,只是他贪恋新鲜,被狐媚子手段惑了心……”
“新鲜或许有之,但惑心至此,恐怕不止是寻常狐媚手段。”林默沉声道。
“那‘引梦兰’若用得巧妙,或是她有意无意的言语引导,日久天长,世子爷怕是……也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
老王妃倒吸一口凉气,手都有些发颤:“默丫头,你是说……明远他可能是被那毒妇用了药,才这般鬼迷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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