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一把抹掉嘴边混合着泪水和红油的痕迹,抽噎着说道:
“我不饿,我是太久没吃过荤腥了,我家老娘前阵子病倒了,想吃口肉都没舍得买……呜呜呜……”
他举着那个空了一半的饭盒,手都在抖:
“这肉太好吃了,太好吃了啊,何厂长,以后我这条命就卖给您了,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这一嗓子,像是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在这个物资匮乏到极致的年代,一顿饱饭,一口肉,那是真的能救命,能暖心的恩情。
不少工人的眼眶也湿润了,默默地低下头,更加珍惜地嚼着嘴里的食物。
何大华咽下最后一口馒头,把碗往地上一放,站起身来。
他走到小赵面前,没说什么煽情的大道理,也没搞什么虚伪的关怀。
他只是从兜里掏出那包,还剩大半的中华,抽出一根。
也不嫌弃小赵满手的油,直接塞进了他手里。
“哭什么哭?大老爷们儿流血不流泪。”
何大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硬气:
“以后跟着我何大华干,这种日子就是常态,吃肉算什么?以后咱们还要喝酒,还要住大房子。”
他拍了拍小赵那瘦弱的肩膀,力道不轻,拍得小赵身子一晃。
“赶紧把泪擦了,吃饱了就给我去干活,数据要是出了错,这肉我让你怎么吃进去的,怎么给我吐出来。”
“是,厂长。”小赵猛地站直了身子,也不哭了,两眼放光,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保证完成任务。”
这顿饭,吃得风卷残云。
就连最后一点汤汁,都被人用馒头擦得干干净净,那两个大保温桶干净得简直不用洗。
吃饱喝足的众人,精气神彻底变了。
原本那种死气沉沉,为了完成任务而机械劳动的疲惫眼神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狼一样的光芒。
那是被蛋白质和油脂点燃的原始动力,是看到了希望后的疯狂。
不需要动员,不需要鞭策。
所有人自发地回到了岗位上,机器的轰鸣声似乎都变得更加欢快有力。
炉火映照着一张张油光满面的脸,每个人的眼里都燃烧着两团火。
何大华站在二楼的连廊上,看着下面热火朝天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人心,稳了。
而在食堂后厨,此时也是一片忙碌。
傻柱手里那把菜刀舞得飞起,正在分割那几扇大肥猪。
看着那厚实的猪肝,傻柱的手顿了一下。
按照往常的习惯,这会儿他早就偷偷切下最嫩的一块,藏在饭盒底下,准备晚上带回去给秦淮茹那一家子了。
那是他的少妇女神,是他心里的白月光。
可是,当他的刀尖刚挑起一块猪肝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何大华那张笑脸。
傻柱打了个激灵,脑袋瞬间清醒。
“不行…这肉是叔,好不容易弄回来。”
傻柱咽了口唾沫,心里那点小心思瞬间被恐惧给浇灭了。
“算了,来日方长。”
傻柱叹了口气,把那块猪肝狠狠扔回了盆里。
他嘴里嘟囔着:“秦姐啊秦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天变了,咱得顺势而为啊。”
“以后日子长着呢,只要抱紧了我叔的大腿,还怕没肉吃?”
想通了这一节,傻柱手里的刀更快了。
每一刀下去都精准无比,像是要把对秦淮茹的那点愧疚,都发泄在猪肉上。
夜深了。
一车间的灯光依旧通明,炉火烧得比白天还要旺。
甚至连那个最难攻克的脱硫环节,都有了新的突破。
何大华确认一切都在正轨上之后,这才走出了车间。
门外,小王的那辆吉姆车早就等候多时了。
“厂长,回四合院?”
小王现在对何大华那也是敬若神明,说话都透着股小心翼翼。
“嗯,回吧。”
何大华坐进后座,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这几天连轴转,虽然有系统强化的身体撑着,但精神上的疲惫是免不了的。
吉姆车划破夜色,在四九城空旷的街道上疾驰。
到了南锣鼓巷的那座大四合院门口,何大华下了车,让小王先回去休息。
刚一进前院,借着昏黄的路灯,他就看见了一幕让他觉得好笑的场景。
只见闫埠贵那一家子,平日里那是算盘珠子都要打到骨头里的主儿,一根葱都要算计半天。
此刻,闫埠贵带着闫解成,闫解旷,甚至连闫大妈都出动了,正团团围在何雨水的屋门口。
“哎哟,雨水啊,你看这天儿冷的,三大爷家里正好有点去年的碎煤渣,给你送点来生个炉子?”
闫埠贵那张老脸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手里提着个破簸箕,里面装着黑乎乎的一堆煤渣。
“是啊雨水姐,以后有什么重活累活,你就喊一声,咱都是邻居,千万别客气。”
闫解旷也在旁边点头哈腰,一脸的讨好。
何雨水站在门口,一脸的懵逼和不知所措,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给整不会了。
何大华站在阴影里,点了一根烟。
火光明灭间,照亮了他眼底的一抹玩味。
看来,哪怕是在这四合院里,风向也开始变了啊。
这帮禽兽,鼻子倒是比狗还灵。
“咳咳。”
何大华轻咳一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声,像是惊雷一样。
让正围着何雨水献殷勤的闫家众人身子猛地一僵,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看到是何大华,闫埠贵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
紧接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更加灿烂,甚至带着几分谄媚,腰杆子直接弯成了九十度。
“哎哟喂,何厂长,您回来啦。”
埠贵这张脸,变得比川剧变脸还快。
刚才面对何雨水时,那是长辈施舍晚辈的矜持和算计,眼珠子里透着的全是你占了大便宜的精光。
此刻面对何大华,那笑纹都能夹死苍蝇,腰弯得像只煮熟的大虾。
“那个我看雨水这屋里冷清,这不想着……”
闫埠贵搓着手,指了指那簸箕煤渣,一脸讨好。
“远亲不如近邻嘛,给雨水添点火气。”
何大华没搭理他那张笑成菊花的老脸。
他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烟盒,磕出一根,叼在嘴上。
“啪。”
金属打火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火光映照下,何大华的眼神冷得像冰窖。
他深吸了一口,吐出一道笔直的烟柱,那烟雾正好喷在闫埠贵脸上。
闫埠贵被呛得连连咳嗽。
他却不敢躲,还得赔着笑脸把烟雾吸进去,仿佛那是仙气。
何大华往前走了一步,皮鞋鞋尖正好顶在那破簸箕的边缘。
“阎埠贵。”
何大华的声音不大,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却像是一把锤子,敲在闫埠贵的心口上。
“您这是清理垃圾呢?还是要把我家雨水当叫花子打发?”
语气不重,也没骂脏字。
但这叫花子三个字,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抽在了闫埠贵脸上。
闫埠贵那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那抹谄媚的笑容僵在脸上,比哭还难看。
“哎哟,何厂长,您这可是冤枉我了。”
闫埠贵急了,额头上冷汗顺着那副断腿眼镜往下流。
“这…这就是去年的陈煤,虽然碎了点,但耐烧啊,我是真的一片好心……”
他一边解释,一边心里发苦。
这何大华身上的气场,怎么比以前更吓人了?
以前那是街溜子的狠劲,现在这股子威压,简直跟厂里的杨厂长,李副厂长一模一样,甚至更盛。
那是手握权柄,杀伐果断养出来的煞气。
何大华没说话,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一簸箕黑乎乎,甚至还混着点土渣子的东西。
这眼神,看得闫埠贵头皮发麻,双腿发软。
他感觉自己那点抠抠搜搜的小算盘,在人家面前就像没穿衣服一样,被看了个通透。
这就是降维打击,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算计都是笑话。
闫解旷在旁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原本想讨好的话憋在嗓子眼,硬是没敢往外蹦。
闫大妈更是往后缩了缩,生怕何大华那双皮鞋下一脚踢的不是簸箕,而是人。
就在闫埠贵骑虎难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
后院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声。
“哐!哐!哐!”
听这动静,像是那头大肥猪成了精。
“老闫,你个老抠门,会不会办事!”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紧接着,二大爷刘海中那标志性的将军肚,撞破了前院的尴尬气氛。
他大衣都没扣好,里面露着半截白衬衫,跑得气喘吁吁,满脸通红。
但他手里提着的东西,却稳得不行。
左手,两瓶绿玻璃瓶装的西凤酒,商标都没得皱一下。
右手,一网兜鸡蛋,看着得有四五斤,下面还压着一包大前门。
刘海中冲到跟前,甚至都没顾得上喘匀气,直接把闫埠贵往旁边一挤。
那大屁股一撅,差点把瘦猴似的闫埠贵顶个跟头。
“何厂长是什么身份?那是咱们轧钢厂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刘海中指着闫埠贵那一簸箕煤渣,唾沫星子横飞。
他一脸的正义凛然,仿佛闫埠贵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你拿这点破烂玩意儿寒碜谁呢?你这是看不起何厂长,还是看不起咱们工人阶级的家属?”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直接把闫埠贵砸懵了。